此事关乎自己,叶秋嬗自然不会推拒,忙点头随孟玄仪与谢芝去了云霄楼斜对的那家酒馆。
他们落座于酒馆二楼的角落处,此时酒馆里的酒客也不过两三个,并未特地关注他们几人。
待小二上了茶离开走,谢芝才低声说话。
“那刺客乃是螣族人,当天官府便派人将其尸身打捞起来,停在义庄还未半日便不翼而飞。直至前几日有乞丐报官,说是撞见城内有异族人出没。我们才怀疑洞庭湖的刺客还遗留同党在京城徘徊……”
孟玄仪听此脸色一白,急问:“那你们为何不早日告知,让百姓多加提防,万一又有刺客行刺可怎么办?”
谢芝微颔首应答:“枢密省已派下众多侍卫埋伏在京城四处,据我们所知那伙刺客的目的并不是京城百姓。若是告知世人,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那这些刺客的目的是什么?”叶秋嬗又问。
谢芝抬眼看她,隔着帽纱的眸子辨不清情绪。
“叶姑娘所问乃刑部机密,恕在下不能详解。在下唯一能告知你们的便是要多加小心。近来京城颇不太平,世子与叶姑娘若无必要,尽量少出府为妙。在府内也最好请家丁轮替看守。”
叶秋嬗忧虑重重,总觉得谢芝有未尽之话。孟玄仪也一改平日傲慢,愁眉锁眼。
“天子脚下,这小族之人竟还要翻了天去不成?为何不挨家挨户地将他们搜出来,而后一并处置?”他还是不解。
谢芝将杯中凉茶饮尽,神色肃然道:“螣族人行踪诡秘,若是如此兴师动众恐怕会打草惊蛇,且兹事体大,并非官府不想作为,而是……抱歉,谢某不便透露……”
谢芝又是欲言又止,叶秋嬗忍耐不住,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他添了一杯,轻轻推至谢芝身前。
“谢大人喝茶,我与世子并非为难与你,只是此事关乎性命,难免着急了些。”她柔声道,手指却未离开杯身,悄然轻触。
谢芝凝着杯中轻晃的茶水,神色莫辨,忽而却是一笑,伸手接过,“叶姑娘多礼了,谢某谢过。”
刚倒的茶尚且发烫,他指腹在杯身轻探,并未直接端起喝掉,这也正巧随了叶秋嬗想探取心声之意。
“谢大人方才说刑部已派了人安插在京城四处?”她试探道。
谢芝颔首答是,面上不欲多言,心中却将未尽之话道了出来。
【螣贼欲使京内混乱,打的却是刺杀官吏皇亲的主意,唯有埋伏才好将其一网打尽。】
叶秋嬗闻此一惊,原来那些刺客的目的是冲着京中权贵来的……
她躲在府中倒是无事,但她爹却要每日上朝出入府邸,若是遭遇行刺可如何是好?
“谢大人,冒昧问一句。铜兰巷附近可有侍卫把守?”叶秋嬗不放心地问道,铜兰巷正是叶府所在之处。
“叶姑娘不必担心,朝廷自有安排。”谢芝仍三缄其口。
他仰头将茶饮下一半,叶秋嬗心急如焚,也不管是否逾矩,又给他参上一杯。
“螣族人行踪如此诡秘,连沉入水中的刺客都能死而复生,那派人埋伏是否也不大稳妥?”
似乎是问得太多,谢芝稍有不耐,将茶盖轻磕在杯口,发出一声脆响,半响才低声道:“叶姑娘切莫多问了。”
【螣贼有一奇毒,倒是棘手。还未近身便能使人七窍流血而死。好在京中城隍庙外有一神医,能解这毒……】他心里想着,见茶水凉了便端起饮下,叶秋嬗这边也只隐隐听到什么神医解毒。
探知到刺客的险恶,叶秋嬗越是不安。而后孟玄仪与谢芝的谈话她也听不进去了,见外头天色已至傍晚,忙拉着叶卓尔向他们告辞。
匆匆赶回府中,叶芳还未到家,叶秋嬗越发心慌意乱,忙吩咐几个健壮的小厮让罗管家带着去寻。
直至天色擦黑,叶芳才被一群奴仆簇拥着回到府上。
叶秋嬗重重舒了口气,总算安下心来。好在今日无恙,不过明日后日却无法保证不会遭遇不测呀……
她不敢把从谢芝那儿探得的秘密告知叶芳,只是反复叮嘱他要多加小心,并悄悄派家丁随他出入府中。
叶芳不知其中内情,只是纳闷,对此也不大上心。
叶秋嬗思及今日谢芝所言,仍是心绪不宁。夜里又是辗转反侧,第二日起来面色苍白,瞧着十分骇人。
“姑娘这是怎么了?”冯妈妈关切问道。
叶秋嬗只稍稍抬头,目光决然,“冯妈妈替我备辆马车,我近来夜不成眠。听说城隍庙外有一大夫能治此症,叫上府里两三个小厮,你与我同去找这大夫开个方子。”
冯妈妈忙不迭应是,退下去还未半盏茶功夫便将一切备齐。
叶秋嬗着了一件不起眼的素衣,面覆皂纱,带上银票后才乘上马车悄悄出了府,往城隍庙方向驶去。
京中城隍庙年前失火被烧了个一干二净,而后圣上重令人修建,现如今相当于一个小神殿。只是处在城郊,人迹罕至。
叶府的马车在城隍庙门口停下,叶秋嬗派人下去查探,却并没发现什么药庐。连冯妈妈也疑怪并未听说过城隍庙外的神医。
叶秋嬗却不死心,命人驾着马车在城隍庙四周转悠,寻了半天终于在庙宇十丈之外找到了一间茅屋,门口挂着许多药草,瞧着像是个药庐。
仆人见了大喜忙报给叶秋嬗。
叶秋嬗下了马车,抬眼望向这简陋的茅屋,有些迟疑。
“神医真的在此处么?”
她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决心进去。冯妈妈不疑有他,快一步上前轻叩门扉,没想到门却未锁,‘吱嘎’一声便敞开来……
“你们在门口等候,我与冯妈妈进去开方子,若是听到什么异动,便速来查看,可记住了?”叶秋嬗对身后的家丁吩咐道,见他们几个应是,才带着冯妈妈进了院子。
这茅屋虽则简陋却五脏俱全,满屋子的木架,晾晒着新鲜的药草。一进来便闻了一鼻子的药香,屋内是有人的,好似在忙碌什么,弄得呯嘭作响。
叶秋嬗在原地站定,冯妈妈探身道:“敢问神医可在屋内?我家小姐听闻您妙手回春,特寻来开一剂安神休眠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