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鸣砚问:“阙师伯,我的祖师……那位魔尊温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何你与师尊提到他,都是这样谨慎的态度。”
阙如言道:“你师父如何说?”
越鸣砚低声回答:“师尊未曾正面回答过,一剑前辈倒是说过,他说祖师乃‘天下无双’之人。”
阙如言叹了口气,她道:“是啊,温师叔……他是天下最引人向往之人,也是天下最令人胆寒之人。”
阙如言并未见过温晦几面,但每一次都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作为阆风剑阁阁主时的温晦有多令人向往,作为魔尊的温晦就有多令正道胆寒。
阙如言记得他在剑阁上被他们这些小辈逗得大笑,也记得他在北境前一剑出鞘,引得万人化骨。
温晦是什么样的人呢?
阙如言想了半晌,竟也只能说出一句:“温晦,就是温晦。”
越鸣砚来到筑阁的时候,秦湛已经将事情同徐启明说好,只等越鸣砚取下眠冬剑,借予徐启明来做剑鞘了。
徐启明一眼瞧见了越鸣砚,笑道:“小越来了,你师父送来的龙角够大,我给你琢磨了好几个样子,你过来看看,喜欢哪个,我再根据眠冬的样式调整。”
越鸣砚看了看秦湛,秦湛对他道:“去吧。”
越鸣砚便取下了剑上前,徐启明带出了图纸给他看,同时接过了眠冬,记录下了眠冬的各项数据。这一次越鸣砚已无法进入筑阁了,在徐启明得了必须的材料后,他与秦湛两人只能在屋外的待客亭等着。
秦湛低首,见越鸣砚并不言语,眉心轻蹙着,指着茶壶的手也不由顿了一瞬,她问道:“怎么了,阙师姐和你说了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越鸣砚闻言,正撞进秦湛的眼里。秦湛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连她的眼睛也是一样。越鸣砚看着秦湛的眼睛,微张了张口,忍不住问:“师尊从不懈怠修行,为得就是预防有朝一日,魔尊会从炼狱窟中挣脱吗?”
秦湛像是没有想过越鸣砚会这么问,她怔了一瞬,但也并不想随意敷衍自己的徒弟。
秦湛道:“是。”
“他不停下脚步,我也不敢停歇。”顿了顿,秦湛更是道:“实际上,我收你为徒,也是为了修行。”
这个答案倒是超乎了越鸣砚的想象,燕白在一旁原本只想当个安静的听客,直到秦湛说出这样的话,他实在是忍不住,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低声骂道:“秦湛,秦剑主!这话是能说出来的吗?这话是该说出来的吗!”
师徒感情还要不要了!
燕白是服了秦湛的思维方式,他对越鸣砚连忙开口试图补救:“你师父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
越鸣砚问:“有用吗?”
秦湛道:“有用,我的修为精进不少。”
越鸣砚闻言笑了,他笑得少有这般快活,他对秦湛道:“那真是太好了。”
燕白:“???”
燕白看了看越鸣砚:“不是,小越,你真的听明白秦湛刚才说了什么吗?”
越鸣砚道:“如果我能帮到师尊,哪怕是一点儿,我也很高兴。阙师伯和一剑前辈都说过魔尊的厉害,我知道若是魔尊重来,自己能帮上师尊的很少,但哪怕是一点儿,我也想要帮。”
秦湛低声问:“你想上战场吗?”
越鸣砚道:“燕白在,不知春在,我想眠冬也在。”
燕白:“……找死还要凑三儿是不是,你们要不要再约上一个,四人刚好还能凑一局牌!”
秦湛说:“你若想与魔道交手,至少也要胜了摘星宴才行。”
她笑道:“等十年后,你再和我说这句话吧。”
越鸣砚目光灼灼,他应声道:“好,那弟子便先摘星。”
秦湛听着越鸣砚的话,思忖了一瞬,笑道:“这话的确像是我们剑阁弟子会说的。”
两人说完,越鸣砚心里原本担心着的、犹豫着的东西便不见了。他看着秦湛,心里想,四十年前他没有出生,无可作为。但若是今后、有朝一日,秦湛仍需一剑凌云,立于众人身前,护身后之地——他希望能帮到她。
再微小,也希望能做些什么。
秦湛无事,便教越鸣砚如何用筑阁这待客亭里的诸多机关,越鸣砚瞧得新奇,听得也仔细。只有燕白看惯了,在一旁不屑。他不屑便不屑,在秦湛说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要插上几句。
秦湛正要说糕点怎么取的技巧,燕白便截了一句:“反正不好吃。”
秦湛被插话插的心烦,冷声道:“你又没有吃过,怎么知道不好吃?”
燕白冷笑:“你哪次吃完过两块?”
秦湛:“……”
秦湛刚要反驳一句,她面前的空气突然扭曲了起来。秦湛略顿,伸出指尖轻点,空气便在她的眼前化作了先前她用来寻阙如言的水镜。
水镜的对面,是阙如言有些无奈的面孔。
她迟疑了一瞬,对秦湛道:“有名妖族少女,正在闯阆风山门。我有弟子下山正好遇见,听那少女口中喊叫着要见你,已经惊动了宗主,你心里有个数。”
秦湛皱眉,她说:“妖族的少女,闯山?”
阙如言颔首,她有些无奈道:“宗主并不知道你在,怕是会想办法将她拦住。我想着还是要告诉你一声,既然你在,见不见总归是你决定。”
秦湛沉吟片刻。
阙如言道:“我劝你去见一面,妖族与阆风无争多年,绝不会无缘无故闯山。而且我看那小妖法力微弱,若是执意闯山,怕是会死在半道上。”
阙如言为医者,易生恻隐之心。秦湛理解,而她的话也确实没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