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白立刻道:“他不是单纯来吊唁的吗?怎么还留在这里,果然有事!”
秦湛已收回了视线,白术国有与阆风相连的警钟,就算朱韶想做什么,他也翻不起浪。
秦湛先去了药阁,刚想将小花的事情告诉阙如言。
阙如言却说:“有一封信,不知为何寄来了我这里,是一剑江寒给你的。你先看看吧。”
秦湛闻言顿住,一剑江寒找她从来都是直接找人,根本不写信。但她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过。
她将信打开,蜃楼的印记便跃入眼中。
这是阿晚寄来的。
她在信里先说了为何以一剑江寒的名义送来了阆风——朱韶在南境,他对群妖有绝对的控制,阿晚担心这信会被他截下。
之后是信的内容,洋洋洒洒足有三页,但总结起来,一句话倒也够了。
玉凰山在内斗。
东境王妃与朱韶不合,已经彻底撕破脸了。
第34章 朱羽07
东境王妃,正如秦湛先前所想的那样,是个厉害人物。
她年十六以舞动东境,引得东境王倾慕,不惜以半王后礼迎她入东境王宫。秦湛也听说过这位东境王妃一二传闻,舞姿天下无双不错,但样貌之美更是世间难寻,纵使四境审美有所差异,四境内但凡有幸见过她的,无一不赞她“绝代风华”。
正是因此,东境王妃虽不是东境真正的女主人,但在东境子民乃至四境之中,都已将她当做了东境实质上的王后。东境王更是对她极尽宠爱,有求必应,传闻她所居住的宫殿里满是奇珍异宝,她的喜好甚至可以影响东境王的政令。所以当朱韶的事情出来后,东境子民尤为难以忍受,东境王和东境子民几乎要将东境献给了这位王妃,可她却丝毫未曾在意。
或许她曾是在意过的。
但东境在她的眼里,远比不上玉凰山的富饶与强大。
民间的戏文总喜欢将她与玉凰山前任妖主的故事写得动人情长,但稍微知道点内幕的人都清楚,玉凰山妖主对这位王妃如何难以言说,但这位王妃对于前任妖主,怕是没有多少真情实感在内。
朱韶归于玉凰山没有多久,玉凰山的妖主便崩逝了,朱韶登位更是王妃一手帮扶而上。她在玉凰山,名义上虽然只是个人类,但拥有的实质性权利与力量,怕是比朱韶这位真正的妖主还要强。
信上还写了另一些东西,比如东境王妃当年谋杀玉凰山主,其中有着枯叶宫的影子。具体的情况蜃楼还在查,但蜃楼初步猜测,东境王妃是与魔道枯叶宫合谋走到的今日。玉凰山名义上为众妖之国,与正道、魔道三方鼎力,实则或许已经有一半落入了魔道手中。
阿晚在信的最后写到:“司幽府动作不断,枯叶宫也好似在酝酿着阴谋。正道尚且未能从四十年前缓过气,若是玉凰山彻底与魔道结盟,对正道怕是不利,还请剑主留意小心。”
秦湛看完了信,她将信件重新叠好毁了。阙如言见着她毁了信,也没有多问一句,只是弯下腰摸了摸小花的脑袋,问着秦湛:“这孩子是怎么了?”
秦湛将小花的事情说了:“在南境遇上的孤儿,她有巫祝之眼。”
说着秦湛伸手解开了遮住小花眼睛的发带,小花被蒙着眼睛已经许久了,都快要习惯这样不去看的生活,一时的反应竟是更加紧闭上眼,而不是睁开眼。
阙如言半蹲下去,视线好与这孩子平齐,她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她闭着的眼睛,温声说:“不要怕,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她的声音温柔,让小花想起春日里解冻的河水。犹疑着,她睁开了眼,却不敢看向阙如言,只敢看向地面。
她害怕自己眼中的、拥有着温柔声线的人也会是一具白骨。
阙如言也不强迫她,她见到了对方眼睛的颜色,又伸手捻着针取了她眼边的第一滴血。她吩咐弟子去取了一样药来,接着将要滴入晕开的血中去,血呈现出了半白的颜色,阙如言道:“是巫祝之后,但血统已经很淡了,她的情况,大约是返祖。”
秦湛颔首:“我也是这么猜的。这孩子无人引导,从小看见的都是万物荒芜,若是就这么放着不管怕是会出事。”
阙如言自然也知道,她是巫祝之后。太上元君悟道虽开启了四境的新道,但无疑也使得巫祝没落,时至今日,就连阙如言自己也从未想过复兴巫祝。但能见到巫祝,能见到祖先们曾经模样的一瞥,阙如言仍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对秦湛道:“交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这孩子。”
秦湛自然是信任阙如言的,否则也不会一回来便找她。她对小花道:“小花,以后你跟着这位阙仙长,她会治好你的眼睛。”
小花懵懵懂懂,却仍不敢移动自己的视线。
阙如言见了,微微一笑。她取了一根金针,扎进了小花头上的某个穴道。小花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正慌得很,阙如言又下了一针。
小花的眼前模糊着出现了景象,虽然有些模糊,且色彩黯淡,但她的确能重新看见东西了。她看见了殿内的雕梁画柱,也瞧见了秦湛略有些讶异的脸。
她也看见了,带着副眼镜,嘴角含着笑意的越鸣砚。
她似乎从没有见过越鸣砚戴着眼镜的模样一般,竟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直到阙如言说:“我在你脑内下了两针,封了你的灵力脉络。这样一来,勉强可以使你见到的都是不过分毫后的未来,只是你需记得,在能自我控制前,这脑内的金针绝不能被人取下。”
小花闻言回头,便看见了阙如言沉静若水的面容。她的神情很淡,但眼中的情绪却是透着暖意的。她拉住了小花的手,让她摸了摸被扎入金针的两个地方,叮嘱她:“这里不要被人碰了。”
小花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阙如言便露了笑,对她说:“很乖。”
她问秦湛:“这孩子叫什么?”
秦湛:“小花。”
阙如言:“……”
不知是否是秦湛的错觉,阙如言的笑容似乎是僵直了一瞬,顿了一会儿,她说:“小花是秦师妹你送来的,我自是要收她为亲传弟子才不算辱你颜面。”
阙如言说得十分正直:“既是如此,总要有个正经的名字才行。”
小花大致明白了阙如言要给她换个名字,面上露出了些许抗拒之色,阙如言却道:“叫花语好吗?”
小花睁着眼:“还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