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秦湛倒是挺喜欢这个方式的。
对待有些人的确没法用守礼的方式,因为他们压根就不会受礼。联想到朔夜爵的行事风格,彬彬有礼大概只会被他丢进雪原上喂狼。
秦湛没开口,越鸣砚便回答了朔夜爵,他不卑不亢道:“是求医。前辈因风雪急于回程,我等为了挽留前辈,也只好先止一刻风雪了。”
朔夜爵听完了越鸣砚的话,总算是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他既开来,越鸣砚便再也没有凝雪成刃的道理,眠冬收鞘一寸,雪谷里的空气也重新流动。
朔夜爵盯住他腰间的剑。
他道:“魔道里没有这样的剑,你不是魔道中人。”
越鸣砚没有否认。
朔夜爵又重新收回了视线要走,他说:“我不救正道之人。”
越鸣砚这次未拦,他却说:“非魔便是神,非黑即是白吗?”
朔夜爵脚步顿住,他回首,似笑非笑:“那你是魔道中人?”
越鸣砚也没有回答,他同样问了朔夜爵一个问题。
越鸣砚问:“朔夜爵可是魔域之人,可是魔尊座下?”
朔夜爵眼眸本就纯黑,当他冷下神色,那双眼睛便更似玄黑刀锋,仿佛能刺进人的魂里去,剔骨剜肉。
小花惊得退了一步,她拉着秦湛的衣袖低声问:“剑主,师兄在和曾祖爷爷说什么,我听不大懂。”
秦湛也不大懂。
她要是擅长这些,也不会当初温晦一拐她就跟着跑了。虽然不擅长,但好歹秦湛也知道越鸣砚在做什么,所以她回答小花:“你越师兄在求医。”
小花:“……”论、论辩式求医?我们修丹道的,难道还要学论辩的吗?
小花不说话了,秦湛也很有兴趣越鸣砚到底能不能凭借言辞说动朔夜爵来替她诊治,便也只是护着小花在一旁,没有半点要祭出“巫祝之后”这块通行证的意思。
雪谷风冷,朔夜爵不过多立了一会儿,眉梢已凝上了冰霜。寒气入体惹得他又咳嗽了几声,他平稳了气息才对越鸣砚道:“小儿黄口,倒也不怕闪了舌头。”
越鸣砚恭敬答:“尊老敬贤,前辈所问晚辈不敢不答,只得以问代答。”
朔夜爵冷笑,他道:“你要知道,我不想做的事情,就是温晦来了,跪着求我也没用。我说了不救正道人便不会救,不是你嘴上两句糊弄了一二,我就会着你的道去救。”
“非神非魔,非黑非白,谢你看的起我,还特意为我寻了处能待的道来。只是你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该问问你后面立着的那年轻女修?”
“我就算眼睛再不好,待在这雪谷过久,却也认得昔年搅弄风雨的仙剑燕白。燕白之主,阆风秦湛之名,在五十年前正魔一战后,更是响得连雪谷都听得见。”
“你来此三人,唯有执燕白剑者身上灵滞气乱,想来便是为她求医。”朔夜爵声音发冷,他笑道:“这样吧,看你年纪轻轻,却有胆子拦我,更有胆子糊弄我,我给你个机会。只要这执燕白剑之人亲口承认她为魔道,我就替她诊治。”
朔夜爵话一出,越鸣砚眉头忍不住蹙起。
他淡声道:“前辈虽有幽冥灯,但估计也知这灯敌不过燕白。北境风急雪冷,前辈便非要择一条两败俱伤之路吗?”
朔夜爵不在意道:“两败俱伤?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求医者和医者,伤得永远只有一个。”
越鸣砚正要再说什么,朔夜爵却忽然意识到了一点。
他再次看向秦湛,秦湛将小花护住,握着燕白剑坦然地回望了过去。朔夜爵看着她,好半晌露出了极浅的笑。
他问:“灵滞气乱,手执燕白。你是秦湛。”
秦湛答:“是。”
朔夜爵:“这可太有意思了,我数年不出雪谷,竟然出了这么有趣的事。喂,小丫头,我问你,你现在多大?”
秦湛迟疑了片刻,说:“十五,或者八十?”
朔夜爵点了点头,他说:“这咒下得不好,若是我来,你现在可就是个真真正正,谁也叫不回的十五了。”
秦湛忍不住皱眉:“你什么意思。”
朔夜爵道:“没什么意思,我可以替你诊治。”
秦湛闻言却生起警惕:“代价呢?”
朔夜爵微笑道:“很简单,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秦湛:“什么?”
朔夜爵问:“你还记得你师父是谁?”
秦湛觉得这问题简直莫名其妙,她几乎不用思考便回答了朔夜爵:“阆风温晦。”
朔夜爵笑意更深,因为心情愉快,他甚至不小心呛进了风,偏过头去,用丝巾压着又咳了半晌。
他对秦湛道:“嗯,那我和你说一件事。”
秦湛:“?”
朔夜爵露出微笑,他温柔说:“你把他打进炼狱窟啦,一剑穿胸,差点没能活着回来。”
秦湛:“……?”
她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几乎是下意识看向了越鸣砚,她问:“我知道温晦入魔了,可我什么时候将他打去过炼狱窟?我们、我们不是才开战吗?
“还有那那地方……不是只能进不能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