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寄奴见寒霜在眨眼间便要覆盖上的她的枪尖,不得不先行使力震碎枪尖寒冰!她这动作一撤,便给了绮澜尘欺身尚前的机会!
阿晚曾说,要对付漪寄奴的梨花白,最好是同样选一擅长长兵之人应对。
但绮澜尘却说桃枝更合适。
因为绮澜尘执起的桃枝,与胧月清折的下三枝不同,她手中的桃枝是桃源里真正焕发异彩,与“醉光阴”同名的上三枝之最。远可携天地气、凝春风、夏雷、秋露、冬雪。近——则是堪比昆仑寒铁的利器!
漪寄奴见状,毫不犹豫暂弃手中梨花白,梨花白被她抛于上空,以脚尖一抬一刺,又反向绮澜尘攻去,在绮澜尘欲避的时候,忽以双掌粹毒直向她胸口攻去!
花语突然叫道:“右边!!”
绮澜尘毫不犹豫,手中桃枝直往右去,漪寄奴佯攻被破,只得仰面避退,重新接回长枪,生生受了绮澜尘一击。
她停下步伐微缓,瞅着一旁的花语似笑非笑道:“原以为是个不懂事的娃娃,想着你若不闯便留着你在门外予同伴收尸。可你如今辜负奴的好心,要这般打扰姐姐们的争斗,这可不是好娃娃该做的。”
花语抿着唇,她面色发白,有汗滴落。很显然,若是她当时未看到了漪寄奴佯攻反重创绮澜尘的未来,急忙提醒了绮澜尘,在刚才的那一次交手里,受创的大约便是绮澜尘。
绮澜尘也见到花语消耗巨大,不免也心怀担忧。
她以桃枝为花语划下一片结界,对她嘱咐道:“多谢,但你还是以保重自己为佳。”顿了一瞬,绮澜尘说:“为医者,你活的越久,这世上的人便能活的越久。”
小花张口欲言,绮澜尘却微微笑了起来。
她微笑的时候,周身的冰雪便似全在春日里消散,似是刚从树丫下苏醒的一股溪流清透。
绮澜尘道:“你不用担心我。”
小花说不得,那方漪寄奴却已缓过了气。
她也不阻止绮澜尘这般消耗自身替花语织造结界的做法,反笑问了一句:“桃源的坞主这是打算要同我搏命吗?哎呀,这可真是少见,又令奴不解。”
“你与燕白剑主的关系,不也早就毁了吗?”
绮澜尘道:“毁是毁了。我自然是恨她的,但与你恨着金殿倒不一样。”
漪寄奴闻言面色微变。
绮澜尘却慢慢说:“十二金殿女阎罗,我倒是听过一个不太一样的故事。我听闻西境曾有位王子,爱慕心中的姑娘,允她要以十二金殿娶之。只是王子后而求道,修仙路寂寥,他忘了家中等待的姑娘,反同别派的女修缔结了道侣。姑娘以泪洗面,最终不甘寻了去,一掌命断王子,携他的头颅,于其上立起了十二金殿。”
“虽迟了十载,但好在是人与金殿,最后都至了。”
漪寄奴声淡:“这样话本上说烂的故事,绮坞主提来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同奴谈心,一并聊聊伤心往事吗?”
绮澜尘道:“我恨秦湛,是因她欺骗于我。于我而言,桃源戒律、坞主之位,这些其实都比不得当日的她与魔尊。可她却为了那样的东西欺骗了我。”
“我恨她看轻我、不信我,也恨她为我求全、为我退步。”
绮澜尘道:“我恨她,她避我。可她从未背叛我,我又从未背叛她,又缘何不能于此一战。”
绮澜尘眸中战意燃盛,她挥手断流,桃枝在她的手中,竟似无形利器,不知会从何而下,更不知会从何处而攻!
漪寄奴全心提防。
只听绮澜尘道:“我也不是坞主了,若要作为坞主,自然是不能与你搏命。”
漪寄奴这才惊觉,绮澜尘的身上竟然没有佩戴独属于桃源坞主的花令!
绮澜尘眉目舒展,语气清淡:“桃源绮澜尘,在此领教了。”
第65章 无间06
十二金殿掠去,就是魔域夺魄生途。
原本萦绕在空气里的甜腻花香已散不见,唯有雾气渐弥漫了起来。
雾气里泛着阴凉诡谲的味道,就好似这条路给人的感觉,又冰又凉,仿佛走在阎王道上。
一剑江寒缓下了脚步。
朱韶往那雾里瞧了一眼,倒是先笑了一笑。
他的手里攥着一枚系着金黄络子的红珠,这珠子在漫道的雾气里散着莹莹的光。
朱韶缓声道:“不哭阎王,枯木逢春。”
雾里似也传来一声笑,片刻后,知非否从夺魄生途中步出。他仍旧是一身锦衣青袍的打扮,手里握着他的那柄扇子,朝着朱韶致礼:“玉凰山主,真是想不到……想不到你我初见竟会是在这样的地方。”
他故意说的暧昧,朱韶却毫不为所动。光凭借知非否利用了东境王妃,甚至最后驱使她牺牲成了“噬血阵”这一点,哪怕朱韶与他的母亲感情再冷淡,都与知非否有着解不开的仇。
想到这里,朱韶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一剑江寒,不对,不是他与知非否有仇,而是这天下里于知非否无仇无怨的、怕是根本寥寥无几。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以灾难绝望为趣,人心是他的游乐场,摇摆操弄他人便是他的目的。
被他玩弄之人对他越愤恨,越失去理智,他反倒似更能从中获得满足。朱韶不过只看了他一眼,应着同修五行术的缘故,便大抵能看出这个人的本质。
他的壳子里是空的,他活在人间,却又不想生。他沉在了地狱里,却又未曾死。
知非否微微笑着,他侧身让过了秦湛与一剑江寒,甚至友好地多问了句:“二位不先赶着去吗?”
说着,他扫了一眼朱韶,慢条斯理道:“越鸣砚可还在魔尊的手,略迟一秒,或许秦剑主再见到你的徒弟,就没有原先那么完整了。”
未免麻烦,秦湛其实并未将越鸣砚被抓一事告诉太多人。旁人只以为她同安远明一样,心忧徒弟,先遣了越鸣砚回阆风了。朱韶对自己这位几面之缘的师弟尚且还多了解些,直到越鸣砚看似温顺,实则个性倔强。在这个时候,无论秦湛用什么法子,他都绝不会主动离开秦湛的身边——除非是被迫的。
所以在云水宫内,朱韶只见秦湛未见越鸣砚,更不曾听秦湛多提他一句,心里便已隐隐猜到越鸣砚怕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