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腿一直都是软的,浑身无力,勉强回到房间的时候,沈长释与钟留还在,姜青诉从里关上房门,那两人看她觉得奇怪,下一秒她便直接朝地面扑了过去。
“白大人!”
姜青诉虽然倒下,但是意识还在,并非晕过去了,她趴在地上只觉得身体无力,沈长释与钟留将她扶到了桌边坐下之后,才问:“发生什么了?您不是去找无常大人了?”
姜青诉满脑子都是在后院小屋子里看见的画面,各种混乱的生肉摆在面前,酸臭的味道还充斥着鼻腔,她抿了抿嘴道:“瞧见了些古怪的东西,长风客栈看来也有问题。”
房门从外推开,姜青诉抬头望去,单邪站在门口直视她,然后眉心微皱跨步进来,他广袖招风,身后的门不推自关了,等走到了桌边单邪才伸手悬在姜青诉的头顶,片刻后将手收回。
姜青诉觉得身体好多了,无力感减弱了不少,这才道:“多谢单大人了。”
“你去后院了。”这不是疑问,而是阐述。
姜青诉点头:“我看到了一些东西,正要等你回来说呢,长风客栈的老板娘在后院养了条狗,那狗吃生肉,还……还被喂了贤囊阳锋。”
沈长释与钟留同时发出低呼声,似乎感觉到痛处了,两人的坐姿都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单邪绕过她,扇子展开道:“不是让你只管长生碗,别理会我查的事吗?”
姜青诉侧身看向他:“你早知道?”
“我与你说过,后院黑屋上挂了符,符为聚阴,若是身体虚弱魂魄不稳的人靠近那符都容易被吸走阴气,更别说你本就是至阴之体。”单邪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许数落的口气在里头:“日后人间的符,你看到都离远些。”
姜青诉眨了眨眼睛,挑眉不解:“至阴之体?”
沈长释清了清嗓子解释:“或许就是您是女子,又是阴司?”
单邪没有否认,姜青诉觉得古怪,她刚才在黑屋里转了一圈,所以被那黄符吸走了阴气,故而身体虚弱无力,乃至站都站不住了,这她认,但那黑屋中所发生的事儿,她不能当做没有看见。
“单大人知道她喂狗的那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吗?”姜青诉微微皱眉:“何人会如此喂狗?而且我瞧那地上放着的肉也不是一般的肉。”
“是人肉。”单邪道。
姜青诉这回可算是背后发凉了,刚被单邪安抚了点儿的魂魄又开始散乱了起来。别说姜青诉,沈长释与钟留没看见都觉得一阵发麻,钟留抖了抖手臂问:“她杀人了?”
“买尸。”单邪坐在了原先姜青诉坐着的靠窗凳子上,背对着窗外逐渐下山的太阳道:“多为病死的身体,与入殓师打好招呼便能买到,入殓师会在墓碑旁留个印记,告知对方此处棺材没有封死,买者便可在三日内自行取走。”
“买这个有什么用?”姜青诉不懂,她还在世的时候都没听说过大昭国内有这种买卖。
钟留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多为修道者之间的买卖。”
“修道者?”姜青诉挑眉。
钟留点头:“我虽不完全算是修道者,但也不是常人,平日里还得帮着无常大人捉弥留在阳间不肯离去的鬼魂之类,故而碰到过几个走极端的修道者。他们多为买尸炼油,油的味道可以吸引一些魂魄,他们捉到之后再行处理,不过长风客栈的老板娘如何会买尸?”
“给狗吃。”姜青诉道。
沈长释顿时呲了呲嘴:“咦~”
单邪道:“那不是普通的狗,是通灵犬。”
姜青诉又觉得背后发麻了,怎么她听到的都是一些以往闻所未闻的事物?
本来以为在十方殿做了几年白无常,大大小小的鬼也都碰了不少,上次那个鬼胎的她也有所准备,但今日所见之事却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原以为地狱里才会有这些残忍猎奇的惩罚制度,却没想到人间竟然也有人类做这些妄通阴阳,极致丑恶的事。
钟留看姜青诉那样子就知道她不懂,故而又解释:“人间传闻狗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事物,实则是有根据的,并非所有的狗都能看到鬼魂,唯有少数的通灵犬能,而通灵犬正如之前我们抓住那个怀有鬼胎的女子一般,生有鬼眼,能辩阴阳,故而叫通灵犬。”
“也有的双眼受损的修道士会养通灵犬来指路认鬼,不过我却不曾听闻通灵犬吃尸体能有什么用。”沈长释也伸手抓了抓脑袋。
这回沈长释与钟留都不知道了,姜青诉将视线落在了单邪身上,单邪道:“守魂。”
“通灵犬的身上住的不是犬,而是人,如果我没猜错,那人应当就是长风客栈老板娘的丈夫,原客栈的主人何瑄才。”单邪道:“通灵犬声带被摧,颇有人性,吃尸体与避光,贴聚阴的符咒都是为了保持身体里的阴气,这样才能存活下去,吃阳锋为以形补形,恐怕某个夜深人静不知何日的晚上,长风客栈的老板娘还会去找他行周公之礼。”
姜青诉端着茶杯的手收紧,伸手捂嘴憋住了一口气。
旁边的沈长释和钟留没忍住,两人扶着桌子,一人一边呕,那干呕的声音让姜青诉听得更反胃了。
“单大人懂的真多。”姜青诉扯了扯嘴角,将空杯子朝还在呕的沈长释砸过去,木头杯子落在地上发出声响,沈长释空吐也吐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些难受地顺着心口。
“我查过何瑄才的生死簿,记录中已死,没有投胎转世,之所以未出现在阴阳册上是因为魂魄为漂泊状态,本是钟留和寻常鬼差便能解决之事,故而没被发现。”单邪道:“却没想到借狗身保人魂的法子一个普通女人会知道,而且瞧那通灵犬的模样养得还挺好。”
姜青诉微微眯起眼睛:“单大人为何表现的如此感兴趣?”
“有吗?”单邪瞥了她一眼。
姜青诉呵呵干笑:“何止有,您都快笑起来了。”
单邪:“……”
果然这个人对所有暴戾血腥的事儿都很有兴趣……
“长风客栈之事……”单邪还未说完,姜青诉立刻开口:“我不管,我只管长生碗。”
她再也不想看到一条被魂魄附身了的狗吃人肉与阳势,还要知道半夜他与他妻子行苟且之事了。
单邪微微一笑,道:“那白大人就别再入后院了。”
姜青诉连忙摆手:“不去不去,您请我去我都不去。”
姜青诉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她坚信自己是绝对不会再插手长风客栈之事了,可当晚间与沈长释等人围桌吃饭时,却发现了一样东西。
小二的手上提着块板子,那板子上铺了一张纸,纸上写的是长风客栈出的新菜,姜青诉瞥见纸时就觉得那字眼熟,等小二将板子拿出客栈再回来之后,姜青诉拦住对方问:“小二哥,方才你拿出去的板子是谁给写的字?好漂亮啊。”
“哦,那是咱们老板娘写的字,老板娘嫁过来之前也是书香门第呢,她这一手好字被许多人都夸赞过。”小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