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邪点头:“好。”
姜青诉买了一块蒸糕,热乎乎的蒸糕上头还有红枣,姜青诉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于是又递到了单邪的嘴边,单邪看了一眼顿了顿,低头咬了一口。
“好吃吗?”姜青诉问他,一双眼睛明亮。
单邪道:“甜的。”
“我就爱吃甜食。”姜青诉笑着,喂了单邪一口甜食,姜青诉才道:“我想到了一个能给我洗刷冤屈的办法。”
单邪抿嘴:“与你要哄我开心有关?”
姜青诉脚下一顿,有些尴尬:“你猜出来了?”
“没有。”单邪摇头。
姜青诉叹了口气,嘴里含着蒸糕道:“我这种情况,那是死无对证,而且是死了几十年,许多有用信息都在时间的洪流中被冲没了,这个时候唯有动用一些小聪明,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你知道当初想要杀你的是谁?”单邪问她。
“满朝文武,显少有人不讨厌我,但要说最恨我的,必然是襄亲王。”姜青诉道:“当初赵尹为了姜家,扳倒了大皇子,连累了襄王,后来赵尹当上了皇帝,为了暂时安抚襄王,襄王就成了襄亲王,即便如此,赵尹还是把我拖入局中给襄亲王找不自在。襄亲王看穿不能说穿,心里苦着呢,所以设局害我,我入狱之后他第一个来看我,咬牙切齿,想杀我又想看我备受折磨。”
单邪的目光落在前方一处,眉心微皱,对着姜青诉却不动声色问:“你打算如何还回去?”
“他既然栽赃我,我也就不吝啬,将这一盆积了二十多年的脏水泼回他身上了,只是其中要耍一些小手段,你可能会不高兴。”姜青诉伸手抓了抓脸,见单邪没说话,于是她小声地说:“我想给赵尹写情书。”
单邪脚下停顿,一双眼睛带着寒意看向姜青诉,姜青诉立刻将手中的蒸糕递到了他嘴边:“你吃。”
“不吃。”单邪皱眉:“说清楚。”
“襄亲王诬陷我爱上南夷将领才会叛国,这叛国缘由虽然没有大肆传出,但京都之人多半都知道,一个女相,高官厚禄皆有,二十五岁独身一人,唯有感情能左右想法,要想证明我没有叛国,必然就要排除爱上敌国将领一说。”姜青诉抿了抿嘴:“我当年对赵尹之心众人虽不明白,但赵尹对我的纵容朝臣全都看在眼里,如若加以利用,短时内我必能翻案。”
“这就是你的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单邪显然不满这个回答:“他人借你笔迹写了情书,你也要为自己再写一封?你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
“洗刷冤屈!”姜青诉说完,又顺口加了一句:“还有你啊。”
单邪一时语塞,看向姜青诉那一脸示弱的表情,他的眉心越来越紧,心中气结又不知该如何对着这张脸发火。
“你故意的。”单邪道。
姜青诉扯出一抹笑,她伸手拉着单邪的袖子道:“你最好了……”
便是第一次在单邪这儿撒娇得了好处,姜青诉就记下这一点了,这人看上去冷冰冰凶巴巴的,实则吃软不吃硬,她若强硬着来,单邪可能直接带她回地府,收了她在地府人间来去自如的法力,但若软着来,单邪多半都是依她的。
“我一点也不好。”单邪甩开了姜青诉的手,大步朝前走,姜青诉立刻跟上,一把抓着对方的手腕:“我先给你写一封!呃……三封!十封!字字陈情,情真意切,切理厌心,心……”
单邪一记眼神将姜青诉后头的话全都给止住了,姜青诉抿着嘴,拉着单邪不肯松手,单邪另一只手抬起朝她过来,她见对方手中拿着扇子,以为又要被打,闭着眼睛微微侧头。
预料中的扇子没有落下来,反而是嘴角被手指触碰,她睁开眼看,单邪将她嘴角上的枣泥抹去,道:“你写吧。”
“写谁的?你的还是赵尹的?”姜青诉问,刚哄好的人又开始露出了那烦躁的表情,姜青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若是人间男子,必然被女子耍得团团转。”
“非也。”单邪收回了手道:“若非心仪之人,我一句话也懒得听。”
这回姜青诉略微红了脸,她知道单邪答应,心里肯定还气着呢,姜青诉也没法子,二十多年的陈年旧案,对于她案件的记载又少之又少,唯有几个证据还保存完整,她只能在证据上做手脚,推翻证据,以此来获得重新判决。
人群的另一边,几人被府丁护着过来,单邪见右侧有桥,人群另一边的人没打算上去,再侧身看一眼姜青诉,刚得了应允的女子吃着蒸糕,时不时拿眼朝他看过来,单邪抿了抿嘴,拉着姜青诉道:“去另一边转转。”
“好啊。”
他领着姜青诉上桥,两人一黑一白身影显眼,加上身上都披着狐毛,上了桥便惹得周围的人朝他们看去。单邪脚下不疾不徐,但步伐相较之前大了些,姜青诉跟在他身旁只顾着吃和玩儿,一时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的。
走到人群正中间的男人正被人拥着,几人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许大人,皇上这身体……”
“微恙,并无大碍。”许文偌回答,身旁几位也是朝中官员,此番非要拉他出来恐怕是襄亲王那边等不及,要从他这边打探点儿消息了。
“可皇上已经连着一个多月没上早朝了,只有几位大臣被传唤至宫中议事,如此下去,我怕朝中有人胡乱传话啊。”另一个人道。
许文偌朝这几人看了一眼,微微皱眉:“你们不乱说,谁又能传话?”
说完这句,他神情烦躁,视线从这几人脸上挪开,刚好落在了桥头一处,女子身穿白裙,身上披着雪狐披风,嘴角挂着浅笑,视线落在了桥下水中的乌篷船上,仅此一个侧脸,许文偌浑身一震。
“许大人,我们也是为了皇上的圣体着想,您这么说也太令人寒心了。”
“就是……我是听宫中已有人非议,这才担心嘛……”
“许大人,许大人?”
“许大人!”一人拍着许文偌的肩膀,许文偌猛地回神,目光所及的桥上只剩下行人,没了方才那女子的身影。
他眉头紧皱,与几位大人话别:“今日所谈到此为止,还望几位到人守住口舌,若我再听到有人胡乱传谣,必然上告皇上严惩。”
警告完了之后,他便拱手行礼,然后拨开人群匆匆往桥上冲过去,等走到了桥上再往周围看,一眼望过去,穿白衣服的不少,却没有一个是披着狐毛披风的,几番找下来也没看见,许文偌心中不禁古怪,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那样貌,他在紫晨殿中不知瞧见过多少次,一幅画卷就挂在了书架旁边,朝中官员凡是被皇上召唤进去的,每每瞧见都觉得脊背发凉,画上画的正是二十六年前含冤而死的姜青诉。
皇上将画挂在紫晨殿,他不说朝中官员也明了,除了皇上对姜青诉的愧疚与不忍之外,那幅画更是一把刀,所有当年跪在议政殿中的大臣只要走入紫晨殿,看见那副画,刀上的血,便如滴上了他们的心头。
许文偌没见过姜青诉,姜青诉被斩首时他还在娘的腹中,可他看过无数次那副画,方才那一眼,他不会看错。
可世间当真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之人吗?还是说他近日都在关注姜青诉的案子,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桥上寒风吹过,许文偌理了理披风,最终还是下了桥。
路的另一头,姜青诉刚从甜食店里出来,手中捧着一个油纸袋子,里面装着蜜饯,她的蒸糕已经吃完,现在改吃蜜饯了,自己先吃一个,觉得味道不错再往单邪的嘴里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