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女子,去大理寺是否太血腥了点儿?”姜青诉又是一笑。
许文偌道:“那就去太史院。”
“记史无趣,相比之下,大理寺倒也可去。”姜青诉先前那话不过是一句玩笑,她借了陆馨三日的身体,自当是要帮她近水楼台先得月,离许文偌近一些的。
许文偌见姜青诉说这话,心中一动。
他二十多岁,家中尚未娶妻,父亲急,实则他眼高于顶,也不削一些普通闺中贵女,总觉得无趣。这几日与陆馨接触,许文偌越来越有兴趣,他的心不止一次为眼前之人悸动过,而今既然她都愿意来大理寺做官,不论如何,许文偌也希望在他们成为同僚之前,表明心迹。
出宫的路有些远,两人说话之际绕到了一处小院,院子里种了梅花,红梅似火,上面覆盖了白雪。
许文偌走向红梅摘了一朵,将上面的白雪吹开,走到姜青诉跟前,姜青诉瞧见红梅轻轻一笑:“吹雪红梅现,许大人的意思是姜相得以沉冤昭雪,当年真相可公之于众了?”
许文偌一愣,摇头道:“非也,只是红梅配你。”说完这话,他抬手将红梅戴在了陆馨的发上,这回倒是姜青诉愣住了。
她讷讷地看向许文偌,这直白的视线让许文偌有些局促,他低头轻笑,问:“陆姑娘家中可许了良配?”
这话问出来,姜青诉若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是白在人间走一遭了。
她脚下有些加快,一时无语,许文偌跟上,表情算不上好:“你已有了心上人?”
姜青诉也不好反驳,陆馨的确有,不过喜欢的就是许文偌,但她若现在帮陆馨答应,陆馨毫无记忆,这又算什么?
等走到了宫门,许文偌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有话可以直说,若要拒绝,也请当面拒绝我,不过我要个理由。”
姜青诉想了想道:“这几日与许大人相处,陆馨心中感激许大人照顾,不过我一心只为了翻案,没往儿女私情上去想,这些天想的多,猜到的实情也多,并未留下什么好印象。”
“我明白了……”许文偌松手,她是觉得他心思诡谲,布局之深。
姜青诉摇头:“不是!其实陆馨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许大人未曾见过,不如来个约定。这三日关于姜相之事,你我以后只字不提全当没有发生,我不记许大人设局诱我,许大人也别记我多思多猜多虑,从明日起,我们重新相识,许大人若还能接受陆馨的全部,便再来与我说,届时,我绝不推脱。”
许文偌怔了怔,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点头道好:“我答应你,这三日之事再也不提,任你为官的文书我会尽快去请,等你入了大理寺,我们重新开始。”
姜青诉松了口气,颔首道谢:“多谢许大人。”
“我也……多谢你。”许文偌道:“我送你回去。”
“送到大理寺便好,许大人还有公务,剩下的路,陆馨自己走回去吧。”
“也好。”
第94章 君臣辞:十八
陆馨又一次在毫无记忆中醒来, 不过这次她是睡在自己的房间的,诗书茶楼供女举人休息地方是两人一间,陆馨与江月一间。
她们俩睡的地方中间隔了个屏风, 此时屋外已经漆黑,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脑海中回想起自己经常晕, 白夫人担忧她,所以拉她去就医,两人似乎是走到巷子里时她晕了过去,至于为何会晕,陆馨不记得了。
她心中有些发闷, 正欲下床,手无意间碰到了放在床头的东西,陆馨愣了愣, 低头看去,那是一封信,字迹娟秀之余还有些风骨在里头,不像是小家碧玉之人能写出来的。
信封上写了四个字——陆馨亲启。
陆馨将信拿起来,拆开来看, 信中内容却让她大吃一惊,光是开头她便知道这是谁的字迹了。
姜青诉写信时是借着陆馨的手写的, 用的笔墨也还在她床边的桌案上。
“陆馨吾妹:
承蒙几日陪伴, 吾心甚慰。
你资质颇优,擅为官之道, 天资聪颖,为人爽朗,这几日相处,我亦从你身上瞧见过去的自己。我知你心悦大理寺卿,临走前想办法送你一件礼,权当是感激叨扰几日,你不嫌弃。薄礼几日后便到,还望以后你在朝为官,能勿忘初心,尽心尽力为民谋福,天下之幸。
我不过是尘世一闲人,若有人问,切勿提起。”
陆馨将信握在手中,心中疑惑,想起来先前姜青诉便说要谢她,这会儿在信上又说要给她礼,却不知是什么礼。
出神之际,信纸被莫须有的一阵风吹跑,陆馨回神,见那信纸恰好顺着半开的窗户飘了出去,她连忙趴在了窗口朝外看,原本应当随风漂浮在空中的白纸黑字,却凭空消失,任她四处找也找不到了。
姜青诉说是要走,其实也没走,三日之内,她算是将自己死那会儿发生的事儿又重新看了一遍了。
她为了避免与陆馨碰面,所以换了一家客栈住,京都之大,城南城北的人从不碰面的也有许多,她搬得离皇城近了一些,故而离闹事也近了,许多好吃的都挤在这边,不光姜青诉喜欢,沈长释也喜欢。
元朔几日的喜庆终于散去了,一连下了好几日的白雪也终于停了,京都还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路边倒是有许多孩子堆起来的雪人儿。
冬日里就是吃冰糖葫芦的季节,姜青诉买了两串拿在手中,一边吃一边嫌弃:“不好吃。”
单邪朝她瞥了一眼:“去柳城?”
“好啊!不过再等几日吧,我信上信誓旦旦地说给陆馨送了个大礼,那许文偌办事效率也真低,这都第三日了,也没见陆馨被封官,若再等几日还没消息,我晚上就让沈把那长舌头露出来,去许府吓他去。”姜青诉又吃了一颗,叹了口气,酸得秀眉都皱起来了。
跟在两人身后的沈长释手上捧着一包麦芽糖,嘴里正嚼着呢,含糊不清地说:“吓傻了怎么办?”
姜青诉道:“若傻了算你的,没傻算我的。”
沈长释啧了一声:“您还能再无赖点儿吗?”
“那就傻不傻都算你的,够无赖了吧?”姜青诉嘴角带笑,眉眼弯弯,沈长释听见她这话愣是被噎了一句,单邪倒是觉得有趣,双眉微抬,眼神柔了几分。
正在这个时候,前方传来了哒哒马蹄声,姜青诉一惊,被单邪拉着袖子走到了路边,瞧见了不止一匹马,六匹黑马前头开路,后面跟着一长串官兵,居然全都是皇城的御林军,与姜青诉擦肩而过在她身后的一个路口右转。
姜青诉微微皱眉,这路口右转去的便是襄亲王府了,她愣了愣,有些不解:“发生何事了?”
单邪朝姜青诉看了一眼,问:“不如现在就去柳城?”
姜青诉抬头朝单邪瞥去,觉得他话里有话,于是问:“你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