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菡用手比划了半晌,突然想起来之前召唤扶乩的符纸还在,连忙道:“那张纸应该还在侧厅,你们快去取来。”
长公主府现在一片混乱,幸好没人敢接近侧厅,那张符纸还好端端放在桌上。侍女战战兢兢地去侧厅,她们也不敢看,胡乱团成一团,就赶紧拿到李朝歌面前。
东阳长公主和高子菡看到那张纸,脸色大变,内室里的女眷轰得一声散开。李朝歌接过东西,展开?看?了看?,心里已经有数了。她合上符纸,对东阳长公主和高子菡说:“你们不必紧张,长公主府现在有清气?镇守,未来三四十年内都不必担心被秽物上门,你们尽管放心。高表姐,这张符是谁教你画的?”
“教?”高子菡皱眉,颇为疑惑,“没有人教啊,坊市传言里就是这样画的。这张符纸有什?么问题吗?”
还不算蠢到无药可救,李朝歌将纸折好,收回衣袖里,说:“纸没有问题,是上面的符号不对。这是一个阴气很?重的召煞阵,被它召过来的东西绝不会干净,你们还在朱砂里混了血,难怪。”
东阳长公主毕竟是宫里长大的,对这些?巫蛊鬼神类的东西天然怀着警惕。她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脸色已经阴沉一片:“大胆,是谁故弄玄虚,敢当谋害本宫的女儿?”
李朝歌挑挑眉,没说话。东阳长公主以为有人故意将存问题的扶乩图纸透露给高子菡,变着法害高子菡死,李朝歌却觉得,未必是故意的。
准确说,未必是针对高子菡。高子菡刚才说了,她们是见到坊间盛行,所以才跟风拿来玩。如果一开?始流传时就是这种图纸的话,那高子菡几人只是误入罗网,运气?好,将这件事闹大了而已。这么大规模的流传,不像是东阳长公主仇家的手笔,更像是有人布局,想无差别收割人命。
这些?话李朝歌没有对东阳长公主和高子菡说,如果李朝歌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件事背后的牵连将非常恐怖,一切未明朗之前,透露太多只会打草惊蛇,徒惹恐慌。不如让东阳长公主继续误会下去,她们母女俩行事招摇,估计招惹了不少对家。东阳长公主光一户户排查仇人就要耗费很久,以这对母女高调的作风,接下来洛阳恐怕有的热闹。这对李朝歌来说正好,将水搅浑,她才有机会顺藤摸瓜。
李朝歌什?么也没说,任由东阳长公主误会下去。东阳长公主气?的不轻,骂了好半天,东都许多贵妇都被她扯下水,话里话外透露出不少八卦。李朝歌先?前就知道东都有些?贵妇玩得很?开?,但今日才知道玩的有多开?。李朝歌默默听着,等东阳长公主骂得差不多了,才道:“东阳姑姑,真凶是谁可以慢慢找,现在当务之急是保全性命。高表姐,你们召唤来扶乩后,都许了什?么愿望?”
高子菡听到自己中了别人圈套,也气?得不请。她阴沉着脸,仔细回想道:“我许的愿望是要成为全场最高之人,长孙三娘想要怎么吃都不长胖,长孙五娘许愿父亲不要皱眉,曹娘子想让祖父快点好起来。”
李朝歌在脑中过了一遍人,问:“裴楚月呢?”
“她没说。”高子菡道,“她是在心里默默许愿的,我们怎么问都不肯说,我也不知道她许了什?么。后来我出门,突然失去意识,等我再想起来的时候,我就在阁楼上了。”
李朝歌轻轻点头:“我明白了。难怪当时她喃喃高处,原来这是你和她做的协议。”
高子菡和东阳长公主脸色发白,谁都不敢问李朝歌话语中的“她”是谁。过了一会,高子菡鼓起勇气?,问:“我只是闹着玩,并没想过当?真,更没想过和那些东西做协议。会很?严重吗?”
李朝歌没回答,心说怎么可能不严重。天之道在于制衡,妖鬼可以靠修炼获得强大的法力,同样,便无法拥有灵智,并且每一次进阶都要经历九死一生。而人天生有灵,生而会语,却寿命短暂,身体脆弱,受天道庇佑。每一个新生儿在娘胎里都会有一股鸿蒙之气?,出生后这股鸿蒙之气?越来越弱,等鸿蒙散尽之时,也是寿命到达终点之期。因此,妖魔鬼怪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人的,尤其是厉鬼,他们跳出六道轮回,为天道不容,接近人时会被鸿蒙之气?排斥,除非得到了本尊的邀请。
比如书生邀请女鬼狐仙回家过夜,比如中元夜里大敞门户,请鬼进来做客,再比如,像高子菡等人扶乩,主动请鬼帮忙。
她们滴入自己的血,就是开放身体这道天然屏障,允许鬼怪进入她们的身体。而鬼一旦替她们实现了愿望,那就要收取报酬了。
和厉鬼做交易,无论是实现愿望的方式还是后续支付的报酬,都不会有好事。
看?到李朝歌的脸色,高子菡也明白事态严重。她心里重重一沉,不由问:“那之后,我要怎么办?”
“你已经没事了,安心养病吧。”李朝歌说完,悠悠补了一句,“该担心的,是另外几人。”
李朝歌这话虽然在安慰高子菡,但并没有作假。李朝歌没有探高子菡脉搏,仅是粗粗一看?,就能感觉到高子菡体内灵气充裕,清净无垢,这一辈子都不必担心被污秽阴邪近身了,厉鬼哪还敢回来找她。不过另外几个人,恐怕就不太妙了。
“真的吗?”高子菡还是不敢放心,她将信将疑,指着自己的后脑和侧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醒来后,头特别疼,腰上也是,都黑青了。真的不是鬼在作乱吗?”
李朝歌眼睛都不眨,大义凛然地说:“可能是鬼附身的时候伤害了你的身体,都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高子菡揉了揉自己脑袋后面的包,渐渐当?真:“好吧。”
李朝歌该问的已经问完,其它问题就算问了高子菡也不知道,李朝歌起身,说:“高表姐,你好生养病,我先?走了。”
东阳长公主站起身,想要送李朝歌出门,李朝歌拦住,说道:“东阳姑姑留步,你在这里照顾表姐吧,我自己出去就行。”
东阳长公主确实不放心女儿,她推脱了两次后,便顺势坐下,让侍女送李朝歌出去。侍女为李朝歌掀开?珠帘,李朝歌正要离开,突然听到高子菡在身后喊:“等一下。”
李朝歌顿住,回头看向高子菡。高子菡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她尴尬地捏了捏手,最终还是抬起头,别别扭扭地说:“虽然我不喜欢你不合群的性格,但这次,谢谢你。”
李朝歌还以为是什么事,她不在意地嗯了一声,穿过珠帘,快步朝外走了。
高子菡伸长脖子,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李朝歌走到正堂外。庭院中,一个白衣男子正负手站在檐下,看?到她出来,两人低声交谈了什?么,便一前一后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