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

谪仙 第135节(1 / 2)

“地?理经?注上语焉不详,许多地?方比例有?问题。我?重新画一幅。”

此时书籍多靠人工誊抄传播,书上的文字图纸很容易在一遍遍誊抄中出错、误解甚至丢失。经?注上面的图越来越变形,有?些?还前后矛盾。顾明恪的进?度被严重耽误,他干脆自己动手,画一幅精确而完整的舆图。

这不是一个小工程,李朝歌坐在旁边,帮他拿笔研墨,查阅资料,核对旧图。李朝歌一边翻地?图,一边问:“你怎么突然想起画舆图?”

“确定一些?事情。”

李朝歌立刻凑过去:“什么事?”

李朝歌就靠在顾明恪胳膊边,但顾明恪握笔的手丝毫不受影响。他手腕稳定悬空,笔直地?勾出一条线,说道:“现?在还不确定,等我?查出来再?告诉你。”

李朝歌想起上次,她在行?宫问顾明恪埋骨设阵的人是谁,顾明恪沉默许久,说他需要确认。等回来后,他就在翻阅各地?舆图。莫非,和那个人有?关系?

李朝歌心念转了转,没有?再?说,安安静静地?给顾明恪打下?手。两?人一直折腾到深夜,侍女再?三来催了,两?人才收笔。

侍女瞧着公主和驸马恋恋不舍的样子,不住腹诽。别人家夫妻的夜生活稳定而贫乏,唯独她们公主驸马,每天都有?新花样。

弹琴画画比武练剑,从琴棋书画到天文地?理,从高山流水到市井日常,两?人什么都涉猎,但就是不睡觉。

真真气死人。

第144章 公私

李朝歌安排了金吾卫在张府外巡逻, 果然,这?一夜再无动静。第二天一早,李朝歌带着人离开神都?,前往青云村。

从洛阳骑马去青云村需要半天, 李朝歌到达青云村时,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冬日西?风紧,李朝歌下?马, 披风卷得猎猎作?响。

时值年关, 青云村里却十分萧条,路上几乎看不到人。李朝歌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出示镇妖司令牌,说:“神都?镇妖司查案。”

往常李朝歌报出名号后?, 无论臣民都?十分配合, 但是这?次,对方?一听他?们来自洛阳, 吓得立刻就要关门?。李朝歌眼疾手快用剑格住他?的动作?, 冷冷地看着他?。

后?面的属下?见了,上前厉声呵斥道:“放肆,你们哪来的胆子, 敢对指挥使?不敬?”

李朝歌抬了下?手指,示意手下?退下?。李朝歌收回?剑, 抱着臂,缓慢说道:“我只是来问些话,并无其他?意思。你们若是配合,我保证不为难你们。”

门?里面的农户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真的?”

李朝歌点头。农户见他?们一行人穿着威严挺拔的黑色制服,为首的女子看着修长?苗条,却能轻轻松松架住门?, 农户知?道自己阻拦也无用,只能乖乖打开门?。

李朝歌进来后?,问:“刚才你们听到神都?,为何那么紧张?”

今年,女皇将东都?洛阳改名神都?,朝廷文书已?经全部改称,但民间叫东都?的、神都?的都?有。农户站在院子里,拘束道:“大人恕罪,草民刚才听到大人们从东都?过来,还以为是替张家赶人的。”

李朝歌挑眉,问:“赶什么人?”

农民耷拉着脸,说道:“张家下?了驱逐令,让我们在明年三月前全部搬走。”

镇妖司的侍从中不乏有出身农户的,听到这?里他?们不由皱眉:“搬家?地在这?里,搬走了靠什么吃饭?”

“大人有所不知?,张家已?经把这?一带都?买走了。”农户开门?,指给他?们看,“外面这?些旱田水田都?归他?们了,听说张家要在这?里建一个庄子,秋冬收租,夏日来这?里避暑。”

李朝歌听说过张家在外面大肆兼并土地,没想到青云村也是其中之一。李朝歌问:“他?们将土地收走,你们要如何维生?”

农户苦笑?:“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农民,除了种地,还会干什么?有门?路的跟着儿?女搬到县城里,没门?路的去邻村投奔亲戚,连亲戚都?没有的,就只能和张家签订佃农合同,替张家种地,自己赚点糊口粮食。”

曾经这?些土地是农民自己的,交完朝廷税收后?,剩下?的都?归自己。但一旦成了佃农,那就是替主人种地,少了受罚,多了却全归主家,辛劳一整年只能赚取一丁点粮草。如果家里人多,一年到头什么都?攒不下?来,只能日复一日重复劳作?,稍微遇到点天灾人祸,就只能坐等饿死。

不光是张家,洛阳里的豪门?大族都?兼并土地。京城那些贵女出嫁,嫁妆里动辄成百上千亩土地,莫非这?些地是他?们自己种吗?不都?是压榨农民的血汗。

侍从问道:“张家花多少钱买你们的地?”

农户伸手比了个数:“一亩地五贯钱。”

“什么?”侍从大惊,“才五贯?这?不是存心?逼死人吗,五贯钱够做什么。”

若是钱给的多,用这?个做本金,去县城里做点小买卖也是出路。但张家用五贯钱就收走了农民几代人吃饭的老本,等这?点钱花完,这?些农民该如何是好?

到时候,农民要是不想饿死,就只能和张家签订佃农合约,祖祖辈辈替张家卖命。张家这?分明是强取豪夺,故意逼人当佃农。侍从义愤填膺,道:“大源县的县官也不管管吗?五贯钱收一亩地,简直欺人太甚。”

农民摇头:“县官哪敢得罪张家。县官收了张家的钱,之后?任由张家请人过来,将我们村里上好的水田、黑田评成沙地。张家借口沙地低劣,种不出东西?,只出五贯钱。我们不愿意,去县里闹了好机会,县官根本关门?不理。听说还有人去东都?鸣冤,可惜连京兆尹的门?都?没进去,就被官差赶出来了。”

侍从听着生气,可是谁都?无计可施。自古官官相护,一个人如何能和一个集团抗争。而且,侵占土地的是张家,女皇心?肝宝贝张燕昌的兄长?。莫说这?些农民,就算是洛阳里的高官,又有谁敢说?

李朝歌听后?沉默片刻,说道:“女皇在京城设立铜匦,其中有伸冤匦。你们若是觉得冤屈,可以去京城投递伸冤信,女皇看到了绝不会不理。”

农民一听就摇头:“听说张家有兄弟在宫里伺候女皇,我们向女皇告状,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苦头吃?”

“不会。”李朝歌解下?一块令牌,递给农民,“女皇既然登基称帝,便有为帝的气魄,我相信她能秉公处置。路上若是有人拦你们,你们就给他?们展示这?块令牌。”

铜匦设立在端门?前,虽然说欢迎天下?万民向女皇反映意见,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平安走到铜匦前。有了李朝歌的令牌,至少这?些农民不会在伸冤路上被人为难。

李朝歌只能帮他?们到这?里。

农民隐约意识到面前这?位娘子身份非凡,连忙千恩万谢地收下?了。李朝歌了解完土地的事情后?,又问:“你们村里是否有一户姓石的人家?”

“我们村里姓石的有好几户。”农民道,“大人,您问这?个做什么?”

李朝歌示意侍从拿出画像,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农民辨认了一会,说:“这?好像是石婆婆家的孙儿?,叫石扬。”

李朝歌心?中轻轻一哂,果然,石旭光用了假名字。李朝歌又问:“石扬现在在村里吗?”

农户摇头:“没有,前段时间好像进城讨活去了。这?个孩子从小特别争气,白日帮家里耕地,晚上自己看书,比我们家孩子出息多了。我还想过将自家闺女许配给他?,可惜他?阿婆出了事,他?们全家都?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