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扶了她一下,伤口怕是又撕裂出血了,手臂处的被染红的衣袖再次濡湿了。
那人眉头也不皱一下,淡淡道:“看路。”
季绀香只好客气一下:“一会儿我给你拿些伤药吧,都是我才让你又伤重了。”
一般这么说完,旁人都会回道:“不要紧,这怎么能是你的错?”
她以为儒修,都是数一数二的重礼法教条,心思也活络,与人相处格外的文雅谦虚。
“那就多谢了。”
听到回答后,季绀香以为自己听错了。
掌门见到平日里见到女子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的弟子,终于出息的学会拱栖云仙府的白菜了,赞许地对他点点头,然后对季绀香说道:“莺时姑娘,当真是心地善良啊。”
“哈......那倒也不是。”
“姑娘过谦了。”
她真不是......
玉衡书院的儒修因为初来乍到,一个个都规规矩矩不敢放肆,待人接物都显得十分拘礼。
等将众人安排好住处后,那个叫云止迟迟站着不动,神色颇为复杂。
季绀香还当他是不满意这样的安排,难得有耐心过去问了问:“公子可是有什么不满,我们可以再商议。”
隐去魔气和修为的云遗善,再次假扮成了旁人接近季绀香。
知道了玉衡书院会来剑宗,而且是由季绀香负责,他没有多少犹豫,抓了玉衡书院一个话少相貌最好的儒修,自己顶了他的身份......
等到他想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傻事后,季绀香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我不愿与旁人同住。”
季绀香心中觉得他矫情,却还是爽快道:“这个好办,我们剑宗最不缺的就是房子。”
这话倒是真的,虽然上次云遗善来闹了一出将剑宗夷为平地,柳槐山和器灵宗的没多久又给他们恢复了原状。
“还有一事。”云遗善侧身,居高临下看着季绀香。
阳光照下来,鸦羽般的睫毛在脸上投映下一小块阴影,让他的眼眸显得晦暗不明,难以看清楚此刻是何种神情。
季绀香也没能注意到,在阴影下蛰伏的的汹涌暗潮,深刻到像是要将她融入骨血。
“还有何事?”
“你说,要给我上药。”云遗善脸色自然,毫无羞愧的意思。
“......”她记得自己说的好像是给他拿伤药,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他上药了?
徐檀听到这话,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伤药递给季绀香,目光还带着些鼓励。
她瞪了徐檀一眼,叹息一声表示认栽。“那好吧......”
*
玉衡书院的那几个修士个个都伸长脖子好奇地打量季绀香,对于她会亲自给云止上药这件事心生羡慕。
“要是摔下去的是我就好了......”
“我也愿意摔下去,早知道这么美人亲自上药,摔我两只胳膊都行。”
“少做梦了,那是云止他长得也不错,换了我们啊可不一定。”
“人家栖云仙府什么俊杰没有,能这么肤浅,去去去......”
一群儒修眼红地看着季绀香给同门特殊对待,都想将云遗善提出来揍一顿。
季绀香正好闲来无事,对她来说也无甚在意,只当这儒修也是见色起意,起了什么隐秘的心思。
云遗善坐在季绀香对面,自己将衣袖扯上去。
唰得一下,衣料黏着干涸的血块一起扯走,季绀香光是看着都疼,对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和她印象中受点伤就嘤嘤鬼叫的儒修不同。
如果只是为了在女修面前争口气装的,那倒也不必。
修士并不严苛遵守男女之防,因此她给云遗善上药这件事,也不会有人无聊到说闲话,但这种事本来是跟她无关的。
季绀香上药的不算温柔,直接将药撒在伤口上,没有包扎也没有多余的嘱咐,站起身就朝外走。
云遗善克制着不让自己流露出什么让她生疑的神情,等她一走,那些师兄师弟包括掌门都一拥而入。
“诶,师弟你平日里和姑娘说话都脸红,今日怎得开窍了?”
“莺时姑娘可有对你说些什么,你快说来听听......”
无论旁人问了什么,他都沉默不语,直到有人好奇地问:“你不会是真的喜欢莺时姑娘吧,剑修可高傲得很,尤其是栖云仙府的剑修,个个眼高于顶,你真的喜欢她,想好了?”
“嗯。”
他轻轻点头,语气平静清晰。
“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