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桑无眠薄唇微动,嗓音似冰雪消融的清泉。
聂音之看了看自己雪巅玉莲般清透绝尘的师尊,努力无视后方的无数咒骂,皱着脸道:“太苦了。”
桑无眠早有预料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蜜饯,冷凌的目光落在碗底残留的药汁上,“喝完。”
聂音之皱了皱鼻子,听话地一口饮尽,飞快从他手心抓起蜜饯塞进嘴里,甜味盖住苦涩,她一双潋滟的桃眸弯成了月牙,笑道:“还是师尊懂我,谢谢师尊。”
桑无眠看着她的眼睛,常年冰封的神情也柔和了几分,“服药后好好休息,很快就好了。”
然后聂音之便眼睁睁看着弹幕不骂桑狗了,全都开始骂她。
【啊啊啊这个女配好恶心好做作,茶里茶气,她到底什么时候死?】
【你苦个屁,你抢走了属于灵灵的一切,灵灵才苦,太心疼女鹅了】
【吃个药都怕苦,那你还修炼什么,滚回去当娇小姐吧】
吃药就是很怕苦的娇小姐聂音之表示,弹幕的谩骂让她很不高兴。
既然她不高兴,那就只好让骂她的人更不高兴了。
她见桑无眠站起身打算离开,忙伸手拽住他的袖摆,自下而上仰面看向他:“师尊,我内府一直钝痛,睡不着,师尊陪我说说话好么?”
她知道,桑无眠最是不能抵抗这个角度。
果然,便见桑无眠盯着她的眼睛,略有些恍神,不过只是须臾,他重新坐回来,“不说话,躺好,闭眼。”
聂音之点头如捣蒜,听话地躺下闭上眼睛,可以预感到弹幕定会又一次沸腾。
桑无眠垂眸看向她拽着自己袖摆的手,这只手柔弱无骨,指尖葱白,关节处点着粉润的光泽,没有丝毫练剑留下的茧。
他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另一侧剑架上横放的如意剑,剑柄上被裹了一层细软的棉绸。
剑架一旁便是梳妆台,这具金丝楠木精雕细琢而成的物什,比寻常梳妆台大了好几倍不止,上面摆满各式护养的瓶瓶罐罐,房间里盈满了一股香脂混杂而生的淡香。
总是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精力。
桑无眠抽回袖摆,看到她颤如蝶翼的睫毛,秀气的眉也微微蹙起,只好出声道:“好好睡,为师不会走。”
聂音之眉眼舒展开,嘴角勾起笑,眼眸微微虚开一条缝,正巧看到几条哀嚎而过的弹幕。
【气死了气死了,灵灵回来要是看到这一幕该多伤心】
【桑狗,你没了,灵灵为了回来受了无数伤,你不仅守在炉子边给替身熬药,现在还要守着她睡觉!你没有心!】
【这个女配什么时候死啊,不想看到她,气死我了】
【渣男和替身锁死吧,女鹅独自美丽】
【集美们,你们看看聂音之的样子,是不是越来越像灵灵了,就连经脉灵骨都被狗子塑成了灵灵的冰肌玉骨。】
【狗子一心一意想打造第二个灵灵呢,狗子也是可怜。】
【再有三天灵灵就回来了,多亏了他一直致力于把替身朝着灵灵养,这个金丹灵灵才能用啊,狗子有错但罪不至死,敲黑板!】
聂音之视线落在那三条长弹幕上,蹙起眉,打造第二个灵灵……
她的金丹为什么会成为别人的?
桑无眠手掌在她眼前虚虚一拂,“闭眼休息。”
聂音之只好闭上眼,她确实没有说假话,内府钝痛不止,她这几日来都没能睡好。
她金丹受损,桑无眠连夜横跨修真界,去了极北雪山,采来一味名叫“白凤实”的灵草为她疗伤。
这味仙草难寻,也同样难煎,必须用灵火熬煎十二个时辰,才能逼出药性,达到治愈金丹的效果。
服下药后不到片刻,灵草的药性就顺着经脉流遍全身,最后汇集到内府处,金丹受损带来的钝痛渐渐被药效抚平,聂音之睡意上涌,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等她再次醒来,桑无眠已经不在了。
聂音之坐起身,查探了下内府的情况,白凤实的药效的确很厉害,她金丹上的损伤已无大碍。
只是她金丹初成,又经此一遭,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好生调理。
房门被轻轻叩了两下,聂音之闻到食物的香味,知道是阿浣和澄碧来了,“进来吧。”
阿浣在外间布置,澄碧进来给她梳妆。
这两个丫头是聂音之从家中带来伺候的,当初桑无眠还老大不乐意,说修行之人事当躬亲,太过安逸只会消磨斗志。
聂音之就趴在母亲怀里,哽咽哭道她不要修行,才不要拜师。
当时桑无眠的脸色几乎能掐出水来,父亲也尴尬地拍拍她的脑袋说,音音,别当着仙尊的面乱说话。
她说不拜师,父母也不忍强求她,即便她天生灵骨,是桑无眠口中的修仙奇才。
最后竟是那高高在上的仙尊做了妥协,独一份的,容她领着丫鬟入云笈宗仙山。
十来岁的年纪,聂音之免不了会因为这份殊荣自鸣得意,后来她也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云笈宗的长老,师叔师伯们一开始对桑无眠不按规矩行事颇有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