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饶命,我没勾引文爷。”夏茉马上哆嗦着嚷道,唇上的口脂已经歪到脸颊上,看着有几分滑稽,“我是冤枉的!”
“闭嘴!你没勾引大伯哥,穿成这样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如今叫人拿住,还有什么冤可喊的?”秦婠拂袖走开,不让她蹭到自己衣裙。
“夫人!我真没勾引文爷,我到这里是……是……二老爷约了我!”夏茉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也顾不得上下打颤的牙关,大声嚷出。
秦婠尚没反应,那边宋氏已然暴喝:“你这贱婢胡说!”
“小贱人!敢攀咬二老爷?”陈妈妈闻言冲上前要撕夏茉的嘴。
秦婠踏上半步,拦在夏茉与陈妈妈之间,脸上颤意已去:“我的人,不劳烦陈妈妈出手,要教训我自己会动手。”
语毕,她转头厉喝:“夏茉,你把话给我交代清楚,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宋氏见她态度陡然转变,刚才还胜券在握的心“咚”地沉下,心脏不可扼制地跳起来。
“是二老爷……九月底的时候,暖房里采买了一批新鲜菊花,因见夫人喜欢,侯爷就命我去暖房那里挑几盆到咱们屋里摆放。我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二老爷。后来二老爷就常托人给我送些头油、口脂之类的小玩意,我原也没太在意,直到十月二十,有人给我捎了口信,说夫人让我去趟椒汀轩,我便去了,谁料……”
夏茉脸一红,垂下头:“谁料椒汀轩里没有别人,只有二老爷,他……他将我按在桌上,强……强要了我。”
“胡说八道的小娼妇,还不堵上她的嘴。”宋氏越听越怒,刚才还一派温和的脸转眼狰狞,冲上前扬手一掌甩在夏茉脸上。
秦婠挡之不及,看着夏茉半边脸被扇肿,她一掌钳住宋氏还欲再扇下的手,冷道:“让她把话说完。婶娘,这丫头再怎样也是我带来的人,若是错了我自不包庇,若是冤了我也断不容人欺负。今日谁敢堵她的嘴,便是与我,与镇远侯为难,我也不怕撕破脸闹一场。”
说罢,她甩开宋氏之手,朝夏茉道:“继续说。”
“是。”夏茉口齿已不清,勉强开口,“二老爷破了奴婢的身子,又拿话哄我,只说让我乖乖听他的,他一有机会就把我要到他房里侍候,开脸做个妾。他是主子老爷,我只是个下人,又失身于他,不照做又能如何?这一个多月下来,他便屡屡召我去椒汀轩,昨夜也是他遣人将我叫过去的,不想……”
说着说着,她忽又一声尖泣,只道:“夫人,是奴婢的错,出了这样的错,原该一头碰死才对,可奴婢舍不得夫人,怕夫人难为,才苦苦忍着不敢作声……”
夏茉哭起来,向秦婠苦苦求情,却在看到秦婠洞察的目光时渐渐小了声音,心虚地低头。
“既是如此,昨晚你怎不说?”秦婠冷道。
“我怕……夫人不来,没人替我做主,我怕二太太动怒。”夏茉不傻,落到宋氏手中,若是承认自己已经与沈从远有苟且,下场肯定比现在更惨,她只能咬牙等到秦婠过来。
“原来你还知道我能替你作主!”秦婠嘲弄一声。
“一派胡言,定是你这娼妇为求自保攀咬上老爷!”宋氏“砰”一声把桌上茶碗砸到地上,气得胸口发闷,气都提不上来。
“二太太。”陈妈妈忙过来扶她,又向左右使眼色,让几个被秦婠震慑住的仆妇过来要把夏茉拉下去。
“我有证据!”夏茉尖声嚷起,“夫人只往我屋里寻去。二老爷送了我几件首饰,还有一枚玉佩作为信物,都在我屋里床角的墙洞里收着。”
“不必寻了。”秦婠拢了拢鬓发,扬声,“皎皎,拿进来吧。”
宋氏听到此时已是明白,今日这出戏,秦婠早有准备。
外头的谢皎听到叫唤,手中柳叶匕首左右晃动将拦在屋前的仆妇逼退,带着秋璃进入厅间,将手中抱的木匣子呈上,秦婠“啪哒”拧开铜扣,果见匣里有几件黄澄澄的金器,她伸手进去拨弄几下,摸出枚玉佩来,确是沈从远所佩之物无疑。
“这……玉佩是她偷的,其它几件东西,不是我们房的东西。”宋氏强按下心神辩解道。
这大房新妇的陪房丫鬟勾引二房少爷未遂的罪名,与二房长辈奸/污晚辈近身丫鬟的罪名,那可不一样。前者顶多只是丫鬟不检点,后者几乎可算乱了伦理纲常。
“我这里还有两张账房的单据,是那金器行云祥阁送来的,银子支出时写的是二老爷的名字,二婶可要请人来对质?还有那日给我这丫鬟传话的婆子,我也找着了,是这东园看管花树老周家的,说是拿了二老爷两吊钱,就把人诓了过来。人被我捆在耳房里,二婶要见见吗?”秦婠把玉佩扔回匣里,冷眼看人。
夏茉跪在地上心里也打着颤,她万没料到自己的一举一行早被秦婠看透查实,刚刚还要博同情的心思顿时熄灭,秦婠既已查清,便肯定知道所谓奸/污不过是她脱身之辞,她来这里原也确存勾引沈浩文的心思,可惜没被沈浩文看上,却进了二老爷的眼。那日她被骗入椒汀轩后,也不过半推半就委身于他,只想着能当上沈从远的妾也是不错的事,毕竟是沈府的二老爷,所以之后几次三番的勾搭,她也都从了。
宋氏踉跄两步,站立不稳地坐到椅子上。
“仲父若是看中我房里丫鬟,只管正儿八经来要便是,只要夏茉愿意,我这做晚辈的再怎样也不至忤逆长辈,便开了脸收进房中,外人知道了也不过说上两句,又何必行这等污秽之举,累及二房、沈府名声,还叫婶娘冤枉了我……我这冤,要找谁说去!”
秦婠却没放过,做戏做足,她面上冷意一褪,化作伤心,连眼眶都红得彻底,带着哭腔的声音嚷起,叫外头的人都听得分明。
“我没有!”宋氏气个倒卯。今日分明是她将计就计,临了还反咬一口。
这里边正闹得慌,外面忽传来两声沉重脚步,有人高喊:“二老爷。”
宋氏一惊,抬头已经看到沈从远推门进来。
“不是浩初约我过来的?人呢?这怎么回事?夏茉?”沈从远提着鸟笼进来,见到屋里这阵仗,
眉心一蹙。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56章 喜啊
秦婠拿帕子按按眼角,瞧见外头进来个着暗金缂丝面皮裘袍子的男人,襟口袖口滚着圈纯黑貂毛,腕上盘着串蜜蜡珠,腰间挂的香袋、玉佩一样不少,一双手比女人还白,拇指上戴着硕大的帝王绿扳指,面白如玉,蓄着美髯,眉目与沈浩文肖似,常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看起来富贵逼人,不像是年过四旬的男人。
这便是沈浩初的仲父,沈家二房的老爷沈从远。
沈从远年轻时也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不过他与沈浩初的顽劣不同,是个惯会享受的公子哥儿。因着祖荫庇佑,再加上有个能干的大哥照拂着,沈从远自小便是个富贵闲人,镇日只知逗鸟弄花、附庸风雅。成年后托兄长的关系,在钦天监谋了个闲职混日子,没什么能耐,如今也只依附镇远侯的祖产过活。
“老爷救我!”夏茉一见沈从远便如遇救星般扑过去,伏在沈从远脚边嘤嘤啼哭。
鸟笼里的鸟被吓得一阵扑腾,沈从远心疼地把鸟笼提高,眼珠扫过,见满脸怒沉的宋氏与红着眼眶的秦婠,很快想明白出了何事。捋了捋胡子,他将鸟笼递给身后的小厮,拿出一家之主的气派,沉声道:“把人绑成这样是做什么?”
“二老爷,昨日奴婢按您吩咐在此处等您,可不想竟叫二太太误会了……”夏茉楚楚可怜地抬头,先声夺人,“奴婢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老爷可要救救奴婢!便不看奴婢服侍老爷一场的情分,也请老爷顾念我腹中骨肉!”
什么?
此语一出,别说宋氏,就是秦婠也大吃一惊,愕然地盯着夏茉,夏茉却往沈从远身后一缩,心虚得不敢看她。沈从远原还无甚感觉,听到这话眼前陡亮,亲自俯身扶人,又命旁边的小厮过来给夏茉解绳。
那厢宋氏已气得倒卯,胸口阵阵绞疼,掐着桌角死死盯着沈从远,咬牙切齿骂:“你这个……为老不尊的……”
沈从远正捏着夏茉的手安抚,闻言冷瞪她:“我不过看中个丫鬟,你就这么喊打喊杀的容不下人?难不成还想绝我子嗣?昨晚是我让她到这里等我,不过晚饭时与你拌了几句嘴,我气性上头忘了而已。这丫鬟跟着我也有一个月了,原想年底事多,打算年头再给她开脸,如今既然说开,那我就挑明,这丫鬟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