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调戏过童言的小流氓在客厅一角打纸牌,嘴里叼着烟,脸上贴满了纸条,看见盛夏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郁,被一个小姑娘当众羞辱,太跌份了。
盛夏有着异常敏锐的直觉,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回了下头,扯起一抹嘲讽似的笑。
两个小流氓吐了烟,却也没再多余的动作。
盛夏给人的感觉,不是很好惹。
出门在外,最忌讳的就是以貌取人。越不起眼的人,可能越牛逼。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俩人没再说什么。
双人间很小,就跟普通的学生宿舍差不多大,没有阳台,也没有单独的卫浴,两边墙上对放着两张单人床,被单和被套叠放好在床头,床要自己铺。
盛夏抖开被套,单腿跪在床上套被子。
沈纪年上衣半湿,干脆脱了拿衣架挂在墙上的衣钩上。
盛夏扭过头的时候,就看见他裸着上身,有些不自在地偏过了视线,旋即又觉得矫情,复又转过头看他,说:“我见走廊里有洗衣房,你待会儿把衣服脱下来,我去给你洗一下吧!”
他裤子应该也湿了。
两个人都是临时出来,谁也没带换洗的衣服,打了一架,又碰上下雨天,也是很难为人了。
沈纪年偏头笑了下,“没事,将就一下好了,你早点儿休息。”
盛夏一个被子很快就套好了,又把床单铺了,歪着头说:“洗了吧!还有裤子。明天还要出去玩,脏了很难受。你脱了先躺着。”她转过身往墙边走了两步,背对他,“好了跟我说一声。”
沈纪年没再拒绝。
盛夏背着身,能听见他解皮带的声音,然后是悉悉索索褪衣服的声音,他侧身上了床,捞了被子盖在下半身,说了句,“好了。”
盛夏这才转了身,蹭了蹭鼻子,动作不是很自然地把他裤子拿过来,又把t恤从衣架上拆下来,团成一团抱在怀里,先搁在了一旁的柜子上。
她把灯关了,“我换下衣服。”
房间那么小,虽然看不见,可也不能当做没人,盛夏很迅速地把t恤脱了,牛仔短裤也脱了,外面只穿了件外套,外套很长,到大腿,还是能遮一遮。
盛夏把灯打开的时候,沈纪年正看着她,“交给前台吧!他们有洗衣服的服务,三分钟你不回来,我出去找你。”
他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
盛夏愣了下,旋即笑了,这几年,除了姥姥,没人会担心她会不会被欺负,就连童言都称她罗刹女,招惹她,多半是别人倒霉。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无坚不摧来着,但这会儿被他用这样的语气关怀,也还是会觉得心口一软。
“知道了。”她把衣服抱着去了前台,年轻女老板正在看剧,抬头瞅了她一眼,大概是对她还有印象,笑了笑,“我这里有冰块,你要敷一下吗?”
盛夏脸上有一片青肿,刚刚涂了药,但一时半会儿也难消下去。
“好啊,谢谢。”盛夏冲她点点头,又说了句,“可以多给我一些吗?我可以买。”
女老板下巴点了点她怀里抱着的衣服,“要洗吗?”
“嗯。”
她把衣服接了过去,放在一个衣筐里,把编号牌子递给她,“明天送到你房间。”
“好。”
“走吧,跟我去拿冰。”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厨房,墙角放着一个冰柜,她从里面拿出两袋来,“拿去用吧,不收钱。”
盛夏又道了声谢。
女老板温和一笑,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多大了?”
“18。”虚岁。
对方点点头,委婉提醒,“注意保护自己。”
“嗯?”盛夏抬头看她,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第一次吗?”女老板靠在墙上,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细微的好奇和打量。她在这里开店很久了,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对一些奇怪的人和事早已见怪不怪,但对盛夏,还是有点儿好奇的。第一眼的时候,觉得是个很乖的女孩子,娃娃脸,波波头,低垂着目光,侧脸安静又温和,像个不谙世事的邻家小妹。然后盛夏忽然抬了头,两个人目光相对,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锋利的冷芒,像刀刃,刺得她一激灵。好半天没缓过来。
刚才盛夏和那个小流氓的对视她也看见了,那一瞬间她身上的戾气是很足的,气势迫人,像是长久在道上混的那类人。
戾气大,但这会儿看,也不盛气凌人,反而很礼貌。
她看不太透,所以挺好奇的。
盛夏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女老板又挑明了些,“我是说,和男朋友一起住,第一次?”
盛夏这下明白了,连带着她第一句话的意思她也明白了,舌头顶了下腮帮子,点点头,“嗯,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她冲对方点了点头,把一袋冰拿去给童言他们,抱着另一袋回了房间。
耽误了一会儿,怕沈纪年真的出来找,走路很快。
推门的时候有些急,他靠在床头,视线投过来,眉目一凛,“怎么了?”
盛夏摇摇头,语气很软,“没事,怕你出来找。”她把冰块拿给他,“敷一下吧!”指了指他的脸,嘴角被乔堃打肿了,明天要是被沈姨看见,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口的愧疚都要溢出来了。
他接了过来,却拉住她的手,拽着她坐在床边,冰块摁在她脖子上,“别动。”
盛夏没动,只是想起年轻女老板的问话,有些不自在。
两个人靠很近,他的呼吸就在耳朵边儿上,盛夏努力平复着心情,过了会儿问他,“订房间的时候,你问我是不是确定定双人间,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