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定终身

第59节(2 / 2)

睡觉前她会和沈纪年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

沈纪年会跟她讲一些生活上的事,告诉她国内最近都发生了什么。

4月17日,坎博隆整个通讯系统遭到攻击,盛夏彻底断了和沈纪年的联系。她心急如焚,担心沈纪年多想,蹲在门口哭,很多情绪夹杂在一起,那种崩溃难过的情绪像是泄闸的洪水。

金卡巡逻的时候看见她,过来哄她。

她哽咽着说:“我联系不上我丈夫了,他会担心的,会多想,我很怕他伤心难过。”有时候可能有什么情况,她都会提前告诉他,但这次毫无预兆的,也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他在国内看不看得到。

金卡哈哈大笑,说:“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我以为,你是那种很厉害的女人,敢来这边的,都是很厉害的人。”

盛夏抹着眼泪,“我们中国有个词叫做‘软肋’,就是弱点的意思。每个人都有软肋,而我的软肋是我丈夫。”

金卡说:“真看不出来,你已经结婚了。你看起来还很小。”

盛夏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忽然之间很想念沈纪年,想扑进他怀里让他抱一抱自己,就抱一下也好,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他的温度了。

金卡拍了拍盛夏的肩膀,“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发送邮件,不过需要在我的监督和陪同下,而且你发的邮件需要我过目和审查,必须用英文,不能用中文,因为我们都不懂中文,你觉得怎样?”

盛夏狠狠点头,“好。”

点击发送邮件的那一刻,盛夏几乎手都是颤抖的,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他工作要用邮箱,经常会打开看,但是陌生邮件,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得到。

盛夏说——

阿年,我是盛夏。我很好,坎博隆通讯系统被炸毁了,短时间抢修不回来,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没法联系你,但你相信,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你在等我,我不敢不回去。如果有条件,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告知你我的近况,如果没有办法,我会每天在心里默默想你一百遍,我爱你。

反反复复修改很多次,觉得很矫情,但还是厚着脸皮发给他了,异国他乡,再粘稠的话好像都不能表达她的想法。

他扯着金卡的胳膊交代,“如果他有回信,你一定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只是说话的功夫,就有了回信,可能是看她用英文,他也用英文回的她。

我知道了,注意安全。

我也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

盛夏几乎抱着电脑在哭,跟个幼稚园儿童被抢了玩具似的,哭得天崩地裂,委屈无比。

金卡还以为她丈夫要跟她离婚,吓得赶紧过去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都石化了。

后来金卡嘲笑她,“你让我对你有了新的看法。真想认识认识你丈夫,他一定很优秀,能让你这么迷恋他。”

第70章

金卡是个中尉,他有很多事要做,极偶尔的情况下盛夏才能得到机会借他的便利,发一封邮件给沈纪年,不过对盛夏来说,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事了。金卡是个好人,他经常帮助他们这些异国来的工作人员,盛夏非常感谢他。如果不是他,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度过和沈纪年失去联系的日子。

异国他乡总是有很多未知的变数,不像在国内,熟悉大多的环境和规则,靠着直觉能避开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在坎博隆,盛夏是个完完全全的外来者,坎博隆因为地理位置和政治上的原因,文化和习俗很独特也很复杂,不是盛夏一时半会儿能了解得完全的。

有一次她在外面晾衣服,看见一个小孩被人打。

这里靠近难民营,人群芜杂,打架闹事见怪不怪,但是那个小孩子盛夏见过很多次。他的家乡两年前被炮火炸毁,跟着爷爷一路逃难到首都来,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妹妹受过刺激,至今不会说话,身体也很弱,他总是背着妹妹到医院去开药,很瘦一个男孩子,眼睛大大的,看人的时候,眼神里会透出一点迷茫和空洞。会把食物都分给妹妹,自己躲在一边吃树叶饼。盛夏碰巧遇见过几次,有一次她给他拍照,他扭过头来看她,指着她手里的相机,用蹩脚的英文问她,“这是什么?”

盛夏把相机放到他手里,教他怎么看取景器,他舔着干裂的嘴唇,用家乡话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

盛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坎博隆的语言混杂了西语系和印欧语系的发音,他们说话很快,构词方式独特且绕口,地方语就更难懂了。一个在坎博隆待过两年的记者说,“就算会官方语言,也很难和当地人交流,他们国土面积很小,但是语系特别复杂。”

但是盛夏看懂了他的眼神,夹杂着些许向往和惊叹。

对于和平国家大多人来说都习以为常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大概是一辈子也难达到的高度。

盛夏有时候看见他,会给他一点糖果吃。他会把糖果舔一舔,再包进糖纸里,连比带划地说:“等我以后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拿出来吃一吃。”

说不上来是心疼还是悲哀,战争让命如草芥,政客们用利益博弈,而普通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生颠沛流离。

没有尽头。

或许是出于怜悯,盛夏拦住了那些人。然后过来很多人,把盛夏围在那里指责,最后是小男孩抱住盛夏,大声跟那些人理论着什么,然后把盛夏拖出了人群。

后来陈蔚然跟她说,坎博隆西部有一项古老的“赶龙”的习俗,龙在坎博隆是一种邪物,它会使人生病、侵蚀人的灵魂,让人变得呆滞,至于为什么会翻译成龙,那应该是翻译家的事,盛夏就不知道了。

总之那天小男孩被打是因为在“赶龙”,他似乎生病了,总是梦魇、发热,长辈在给他“赶龙”,好让他快些好起来。

盛夏打断了仪式,他们认为会受到龙的诅咒。

这样的事很多……

盛夏会把发生过的事捡一些跟沈纪年说。

沈纪年的回复通常很简短,因为盛夏说不一定能收到他的回信。如果他刚好看到邮件就会立刻回她,如果错过了,就会仔细措辞,发一封很长的邮件给她,通常要等很久她才能看到。所以每次盛夏发过去都会等三到五分钟,如果等不到回信再离开。

这种交流方式很特别,以前有什么想法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想念他了会发视频过去,即便长途电话和视频贵得要死,但只要想,总还是可以联系得到。

而现在,盛夏只能从他只言片语中想象他这些时候的经历,有时候想他想得发疯,只能一遍一遍写他的名字。

很多很多话,需要攒到一起才能告诉他。

她想起以前读的一首诗里的一小段——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