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昨晚正厅动静这么大,老头怎么可能没听见?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老头将烟头搁在门槛上敲了敲,碎碎念道:“报应啊,报应啊,报应总会来,总会来。我也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呦……”
苏秦低头沉默,一口口往嘴里塞食物。
快中午,云非上山,给她送棉被和食物。
云非往她手里塞了一张草纸,和一截拇指长的铅笔头。
昨晚,黎川一行人抵达村子时已经很晚。
他们被接去村长家住,以为到了张星家里,就可以看见苏秦,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清晨。村子里又一番热闹。
张星杀猪、宰羊,摆宴席。
为了欢迎三位老师,村里宴席摆了十几桌,每桌八大碗,是村里办红白喜事的规模。
三个老师和张星一桌。
席上,张星热情地给黎川、章程敬酒,陶瓷酒碗里,是最辣的粮食酒。
这一村人的热情,林晓茵看在眼里,也被村民的淳朴感动。
这一刻,被村民尊重,令她飘飘然,胸腔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林晓茵坐在一群男人中间,很扎眼。她打扮光鲜,穿粉色心领毛衣,露出胸口一片丰盈。
她身材、样貌、穿衣打扮俱好,从你身便走过去,风里都带着宜人的香水味。
张星在城里待过,漂亮女人没少见,但和漂亮女人同桌吃饭,却从来没有过。
饭桌上,章程举着酒碗,搂着张星肩膀,跟他称兄道弟,“这么年轻就当村长,兄弟,行啊,有两下子!现在农村搞建设搞发展,你们村官可没少捞吧?”
张星咬住酒碗,大喝一口烈酒,咂嘴道:“兄弟,您这话说的。政府年年拨款扶持我们土陵镇,结果呢?钱被层层克扣,等到了我们村儿,啥都没了。我们村的男人,娶老婆都得靠自己!”
林晓茵从包里摸出化妆镜,补了个口红,抬眼便问他:“张村长,您结婚了吗?怎么没看见您媳妇儿呢?”
“咳……结什么婚啊,我就老光棍一条,媳妇儿,还在找呢。”张星抓了抓后脑勺,一副庄稼汉的憨傻气,“林老师,您长得这么好看,有老公了吗?”
林晓茵脸颊微红,看了眼黎川,小声说:“没……还单身呢。”
村民们待老师很热情,就连黎川,也差点信了这些“淳朴”的村民。
林晓茵减肥,没吃多少便下了桌,回了屋内,捧着手机玩游戏。
这几年,智能机还没普及,有一只可以安装java游戏的诺基亚手机,已经相当不错。她坐在一只小矮凳上,一群小孩过来围观,稀奇的看着她手里的玩意儿。
饭桌上,黎川、章程、张星还没下席,还在喝酒。
章程和张星勾肩搭背,举着碗大口喝酒。
黎川小口抿着白酒,淡眼瞧着。
张星的酒量,哪里比得上章程这个从小泡酒吧的纨绔?很快喝高,脑袋歪在章程肩上,开始说混话。
他打了个酒嗝,搂着章程脖子,凑在他耳边问:“兄弟,你说,是不是我兄弟?”
章程勾住他的肩,端着酒碗去撞他的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当然,当然是兄弟。张村长不仅玉树临风,气质翩翩,而且年少有为啊,怎么能不是我章程的兄弟?”
张星笑了一声,凑在他耳边问:“那你告诉我,林老师,你们多少钱肯卖给我?”
章程笑容僵在脸上,愣了片刻,尬笑两声:“兄弟,你醉了。”
“没醉!我没醉!”他举起手里酒碗,狠狠往地上一掷,摔得粉碎。
李云珍听见张星在这边发酒疯,赶紧过来拉住他,找了两个男人把他架回屋内。
黎川目送张星被架走,搁下酒杯,低声问:“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章程胸口闷得厉害,低声说:“他问我们,多少钱肯卖了林老师。”
黎川攥着手里酒杯,手背青筋凸显,眼神忽然阴鸷,如同浴火而生的猛兽,看得人瘆得慌。
章程觉得黎川像变了一个人。
从前多可爱的书呆子,最近,他总觉黎川有点诡异。
对乡长,对村民,对学生,倒是和气面孔,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可对他、对林晓茵、对其它老师,眼神总是冰冷,有时与他同桌吃饭,他表情都没温度,以前身上的那股书呆子温润气息,全没了。
昨晚,张星来给他们房间送被褥,前一刻,他还笑脸盈盈,后一刻,等人转身离开时,他的面孔瞬间冰冷,毫无过度缓冲,他盯着人家后脑勺,几乎要用眼神杀了人家。
现在的黎川,怎么说呢?
就像……一条温柔和顺的大金毛,变成了一只心思狡猾的冷面狐,面孔多变的。
emmmmm……这样的黎川,章程心里怕怕的。都开始怀疑丫是不是有了精神病,怀疑这里压根没被拐卖的妇女。
可张星说出的那句话,又让他站回了黎川这边。他恶心的……差点没把他隔夜饭吐出来。
村里每家人,都得派一个家庭代表来“吃酒”,算是对老师的尊重。云琴身份特殊,不能来,便派了云非过来。
云非从山神庙下来,从家里墙上取了一串晾干的玉米,一路小跑着来到村长家。他抱着玉米,在门口故意摔了一跤,脸朝地摔,玉米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