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愈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可张德发居然双腿一软被拍的差点坐在地上。
张德发大喊:“二愣子打治保主任!”
他想让三队四队那些治保人员过来帮忙,结果他们一个个闪在一旁,谁也不敢上凑。
二愣子连张金乐都敢踹还有谁不敢揍的?
打了张金乐也没啥,打了他们岂不是更没啥?
所以谁也不往上凑。
这和城里市场上的恶霸带着一帮人欺行霸市不一样,城里人关系单薄,一户人家被欺负也没有个帮衬的。在乡下都是聚族而居,只要不出五服的那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儿都是互相帮衬的。
一个挨打,合族出头,所以还真是不敢随便欺负这样的。
除非陈秀芳这种和别人家关系不近,又被人排挤着,欺负一下也就欺负了。
像周明愈这样的,谁敢欺负他试试?
他们又不是傻子。
张德发见没人呼应他,他还被周明愈搭着肩膀,不禁让他想起扒瞎话(民间故事)里的狼,那狼就喜欢搭着人的肩膀,你要是回头,一口咬断你的脖子。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脖子有点隐隐作痛,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咬上来似的。
“哈哈。”周明愈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放开他,“治保主任是保一村平安的,要是有人来村里捣乱,有人打架、偷鸡摸狗,都要治保主任出头维护,可不是来欺负女人和孩子的。”
张德发脸色铁青,咬肌一颤一颤的,却也没有办法。
张根发哼了一声,领着人走了。
周明愈看满院狼藉,陈秀芳一家子被推搡拉扯得狼狈不堪,叹了口气,对周围的邻居们道:“咱们都是一个生产队的,只要我们好好团结,专心搞生产不违法乱纪,谁想欺负我们也是不行的。”
相反,如果自己不团结,互相排挤,那别人要想搞破坏也很容易。
陈秀芳家的几个邻居就不好意思起来,女人们纷纷进来帮着收拾一下。
周诚志沉着脸,粗着嗓子,“明愈说的一点都不错,今儿要是让张德发把鸡拿走了,明日就去你们家抓,后日就去俺家抓,操不操蛋?”
众人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周诚志道:“行啦,又不是开会,都快家去吃饭,歇了晌觉还得上工。”
他一走看热闹的也都散了,陈秀芳的左邻右舍们也赶紧过来安慰一下。
周明愈也往家走,路上他想得比周诚志等人更多,是不是上头又有什么风吹草动,要不张根发怎么突然抽风搞割尾巴的行为。
55、56年的时候搞了一次,那时候因为张根发太过严苛被乡里相书记和前乡长给纠正了,不过却也没撤他的职。反而是接下来的整/风把前乡长给整走,换了宋乡长过来。
宋乡长非常欣赏张根发,说他有最彻底的革命精神,正是党和人民最需要的那种力量。
周明愈敏感地觉得并不是张根发会钻营迎合才能一直当大队长,哪怕犯错也不被撤职,而是因为上面需要他这样的人。
或者说,整个大趋势是这样的,不以能力论英雄,而是看多忠诚,张根发能力没有,跟着搞运动那是绝对一流的。
这种大环境决定了搞掉张根发也不会更好,甚至可能会因为换一个和上面不熟的大队长而给村里招来更大的麻烦。
现在张根发做大队长,三队四队被他抓得牢牢的,二队和一队跟他貌合神离,拥有一部分自主权,大家对张根发也知根知底了解颇多,他也整不出什么大蛾子来。
所以周明愈觉得反而应该把张根发留着当挡箭牌,至少可以缓冲一下外面对周家庄的巨大冲击。
他得晚上在跟莫茹好好商量一下,理理思路,等他回到家,发现张根发已经带了人主动来家里说道。
张根发在周明愈家可不敢像在陈秀芳家那样颐指气使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架势,而是陪着笑,虽然皮笑肉不笑的更磕碜人。
“二哥,大妹子,听说你们孵小鸡卖呢?”
张翠花没好气,“我说大队长,你可别来抬举我们了,我们祖祖辈辈就会种地,哪里会做买卖啊?一年到头除非是卖猪,也见不到两块钱,搁什么做买卖?”
张根发却想着自己那八块钱,肉疼的牙抽抽起来,“你不是5个鸡蛋一个小鸡吗?大妹子,我可是有□□消息的,有人从你这里拿了小鸡回头就告诉我,我知道的一清二楚,绝对不待冤枉你的。”
他笑得有点猥琐,一副我已经打入你们内部掌握你的秘密,你就别撒谎的样子。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张翠花,哼,老子给你来个反间计,挑拨你们的关系。
张翠花呸了一声,“放你娘的屁!”
想跟老娘玩挑拨离间,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老娘怕么!
张根发愣了,这是咋的了,一向怪讲究的张翠花怎么突然骂脏话了?这么不讲究?
张德发之前被周明愈捏得肩膀生疼,这会立刻就跟着找场子,跺着脚大声呵斥:“张翠花,你敢辱骂大队长,你儿子殴打治保主任,你们是不是想被抓起来?”
周诚仁原本在一旁抽烟袋锅子,这时候他站起来,哼了一声,“哪头驴在俺家里叫困,给他扔出去。”
老头子一发话,周明愈和周明光加上周明国、周明青几个,你抓胳膊我摁腿的,给张德发抬起来直接扔到大门外面去。
“扑通”一声,给张德发摔得七荤八素的,爬不起来,“哎呀……摔死我了……你、你、你们!”张德发指着周明愈几个却说不出话来,又看他召集的临时治保人员,“你们都是死人吗?”
那些临时治保人员更不敢靠前,去陈秀芳家耍耍威风还行,在周明愈家谁敢啊?
人家比大队长家还根红苗正呢!
张根发啊啊啊了两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周明愈几个拍拍手回来,笑道:“爷,还扔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