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还能剩下才怪。
陈建设家邻居喊道:“你们吃得可真快,天天在家里酪油饼,就想着吃光了自己家的吃食堂呢。”
陈解放阴着脸:“欠了食堂的我会还的,等下了秋粮还。”
陈建设和丁春荣跟着喊:“就是,我们会还的,你们鬼叫什么,粮食都是人吃了也没糟蹋。”
陈解放进屋去翻了翻,把爹娘藏的另外二十斤面也拿出来都搁在那里。
丁春荣两口子肉疼得很,哭号着想抢回来,周诚志一挥手就让人给拎走了。
人家周玉忠家交了三百多斤地瓜干,这一半都没有呢,要是不要点回来,这些懒汉子以后还当别人的便宜好占呢。
周诚志对周玉忠道:“这些不够下秋粮的,先从队里支点凑活着,回头我让家里凑点。”
周玉忠也不拒绝,他们把粮食都交上去了,虽然藏着一些,那是不能露的,打死也不能说。
“那可多谢队长。”周玉忠就让儿子把粮食倒进自己家袋子里,然后背家去了。
丁春荣见周玉忠背着自己家的粮食,恨得又跳又蹦,一个劲地捶她大儿子陈解放,“你这个小混蛋,你就这么窝囊,你就让他们把粮食都拿走了啊。你这个窝囊废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啊!老天爷啊,你怎么不睁开眼可怜可怜我们啊——”
周诚志背着手拉着脸,吼道:“快别号得恶(wu)人毛了,你去三队四队也得往食堂交粮食,不交粮食你就有饭吃?人家周玉忠交了将近四百斤,你们就好意思白占便宜?都去顿顿吃大饽饽了,还藏这点粮食干什么?”
“要你个老东西管!”丁春荣见一家子去了四队,以后不归二队管,也不用怕周诚志个老家伙了!
她跳起来就张牙舞爪的,扑上去就要挠周诚志。
见她那样吴美英上去就一个嘴巴子,骂道:“你个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东西,要不是在二队你能有这些粮食,早八百年都要饿死你个叨逼玩意儿了。”
一巴掌打得丁春荣更开始撒泼放赖,陈建设也开始过来拉扯,小儿子女儿也要过来挠人。
陈解放站在那里跟木头一样,拳头攒得紧紧的一副有力气不知道往哪里打的模样。
周诚志一跺脚:“都他娘给我老实点儿!”
他这么一喊,倒是真把陈建设一家子给镇住,“行了,以后大家就当不认识。”说完他背着手撅打撅打地走了。
丁春荣还想挠吴美英呢,结果吴美英家人以及本家的也呼啦来了一大帮子,比起陈建设家,他大哥来家里拿了粮食却不会来帮他打仗。
最后只能自认倒霉,不过好歹能去三队四队的食堂吃饭,可以敞开肚皮随便吃,他们这口恶气才平复了一些。
……
东头闹的不像话,西头也是眨眼就知道。
张翠花听泥蛋儿回来汇报,就和周诚仁商量,“队长家估计也没多少粮食,咱们家还有些地瓜干,前屋给咱们做木匠活儿呢,不如就把粮食折价给他?”
周诚仁道:“这样是个办法,行,你看着办吧。留够咱们自己的口粮,给他们多拿些,那也是一大家子人呢。”
张翠花又道:“老三家估计也得给他们送粮食,我让红鲤子去问问他三达达,我们要是给让他三达达就别给多了,到时候自家又不够吃的。”
他三达达过日子不大靠谱,张翠花那时候给一家子当家习惯了,这时候遇到事儿难免还会多想一些。
周诚仁自然同意。
张翠花就打发周明愈去问问,很快周明愈回来道:“俺三达达家还真没多少了,凑了一些麦子和地瓜干出来,我让他留下麦子送地瓜干就行。”
估计周玉忠家不缺麦子。
张翠花道:“恁三达达这个人吧……算了,别说些没用的,你把我拾掇出来那些地瓜干送到前屋去,让他们过过秤记着数,到时候顶木匠工钱。”
周明愈答应了,就和周明光俩把一麻袋地瓜干,一袋子麦子,半袋子秫秫面送到前屋去。
周明光送到就先走了,周明愈留下称重。
周玉忠把地瓜干和秫秫面留下,把麦子退回给他们,又让大儿子把自己家做的简易秤拿出来称称重量记下。
正好周诚信也送来一袋子地瓜干,却被周玉忠拒绝了,“你先拿回去,等我揭不开锅了去找你拿。”
周诚信瓮声瓮气的,“你当我闲得没事儿干,背着袋子地瓜干儿溜达着耍?”他放下就走了。
周培基笑道:“爹,咱们这可赚了,收回来的比交给队里的还多,哈哈。”
周明愈道:“哪里赚了?俺家的是你们做木匠赚的,又不是白给的。你们给食堂的还是亏了。”
周培基道:“就当换队花点本钱了,要不哪里有机会换啊,是吧爹!”他又扒拉着看看,对周明愈道:“周明愈,你们家还真行,都这时候了竟然还有秫秫面,我还寻思你们天天就吃地瓜干呢。”
周明愈道;“我们是吃地瓜干啊,这不是掺着吃吗?”
夏天下来麦子以后,就把麦子磨面粉和其他粗粮掺着吃,不过麦子不能都吃掉得留着大半好过节呢。等秋天下来高粱就可以接着吃高粱,再下来豆子掺着豆渣吃秫秫面和豆渣窝窝头,再过些日子谷子也下来,可以捞干饭、喝小米粥,等地瓜收了基本就地瓜当家了。先吃煮地瓜,再吃地瓜干,还可以磨地瓜面粉和秫秫面掺着吃。
周培基笑道:“谢谢啊,我和你说,以后你家的木匠活我全包了,你不是还做阁楼吗?我给你盖栋木楼都行。”
周明愈:……可不敢用,你还是先自己学好基本功吧。
他笑道:“要是俺叔带头儿,那还挺好。”他和周玉忠夫妻俩告辞回家。
周明愈一走,周培基就和他爹娘邀功,“娘,怎么着,我功劳大不大。要不是我,你还不和他们说话呢。”
柳秀娥嗔了他一眼,轻轻地拍了他一巴掌,连灰尘都没拍掉,“你这个小混蛋儿,还不都是你的错。”
“怎么是我?娘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不讲道理,那红鲤子骑着我打我巴掌,明明是他的错,你说他娘怎么和你似的,孩子错了也不知道管管,我看这事儿就你俩不对,是吧爹。”
周玉忠一脸严肃,吧嗒着烟袋锅子,点点头,一瞪眼,“就你这个小混蛋儿的错!”
周培基双手插兜,一耸肩,他爹瞪眼看起来吓人,他可不怕,吹着口哨溜溜达达地走了,“我去干活儿了啊,你们看吧,总有一天我得比我爷爷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