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会山倒是几人里脾气最好的一个,看了她一眼,“你能看懂啊?”
莫茹笑道:“你还真糊弄不了俺们,俺们大队书记张根发可厉害着呢,让我们上识字班,这些都认识呢。”
她指着几个数据念出来,“我们棉花可干爽的狠,晒了好几天,嘎嘣脆,我看你记得这个数儿跟那棍子上的可不一样。”
水分仪可以显示数据,荆美丽自然是故意的。
荆美丽怒道:“怎么那么多事儿?”
王会山道:“再测一遍,不一样的位置含水率不一样。”棉花等级不一样,钱也不同,每年队长们都为这个和评级员扯来扯去的。
又测了几次,这一次是对的,莫茹没说话,看着王会山记上。
王会山给她们两包评了个一级,一包评了个二级。
莫茹松了口气,这个王记分员还是不错的,不告他们了。
荆美丽可气得不轻,嘟嘟囔囔摔摔打打的,她觉得王会山肯定是看着那小媳妇儿长得俊,故意给评级高的。
过磅的时候,刘宏还想挑刺,故意拿了一个棉花放嘴里用唾沫弄湿了,咬咬说不干,有坏的。
莫茹直接无视他,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人家评级员都评了,水分仪也测量了含水率,难道你比仪器还灵光?
张够这会儿已经不怕他们,直接把胖子从自己害怕的那些干部群里踢出去,大声道:“不长眼吗?哪里有坏的?俺们捡的干干净净的,一咬嘎嘣脆,比你家二月二炒的豆子还脆,你再试试!”她抓了一把就往刘宏脸上塞。
刘宏气得下颌上的肉直打哆嗦,一把拍开,“乡村泼妇!”
吴美英嗤道:“好像你是城里人似的!你吃得肥头大耳的,还不是俺们种的粮食?”
一群女人吃了饭就来给你们送棉花,路上累得跟驴一样,连口水都没的喝,都要渴死了!怪不得人家都把棉花扔了也不来送,真是活该你们收不齐棉花!
王英生就在一旁劝架,“咱们心平气和的啊,把任务好好交了,她们不交你们收不齐,他们不收,你们还得抬回去怪沉的。”
那边刘宏开始扒拉砝码过秤,他飞快地瞅了王会山一眼,然后就报数。
莫茹一直在旁边瞅着他呢,不让他动手脚,一听他报数就知道不对,磅秤虽然是哑巴,可人家标识得清清楚楚的啊!
她指着磅秤的刻度讥讽道:“这是重量,你别想糊弄俺们,俺们大队书记张根发厉害着呢,早就教会我们看磅秤了!”
王会山就记下正确的重量,扯了单子递给莫茹,让她们跟着赵会计去领钱。
荆美丽喊道:“站长不在,拿不了钱,要挂账的,等年底一起结算。”
柳秀娥几个不能忍了,“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们都是嘲巴什么也不懂?那我们攒着年底再来送好了,要是都烂了可别赖我们。”
队里就靠着这点棉花换现钱呢,你不给钱,队里开销怎么弄?
赵洁就让她们去领钱。
莫茹和柳秀娥去的,她们一级棉花一共有378.74斤,二级棉166.56斤,一级棉花棉站给一毛八分,二级是一毛七分钱,三级是一毛五分,一共领了九十二块五毛钱。
可黑市上一斤籽棉要八毛到一块!一斤絮棉起码五块钱!
这么一比,真是让人泄气啊。
莫茹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墙上挂着一张棉花任务奖励办法,上面说一年交棉花超过多少奖励什么,一次交多少奖励什么,但是没有具体细目。
她看了看自己的单子,回去问赵会计:“请问我们交了这么多棉花,是不是有奖励?”
赵洁看了她一眼,就没见过这么难糊弄的,那些奖励是有,不过棉站也很多人呢,所以内部人员经常想办法克扣,这样就不需要奖励给棉农,可以拿回去卖掉或者自己用。
她道:“有贸易粮票、布票、油票。”
莫茹摇头:“这些俺们不要,有没有别的?实用一些的。”粮食油队里自己有,还要他们的干嘛?
赵洁看了看,道:“还有化肥、农药、胶鞋、茶缸子。”
柳秀娥道:“咱们都不用,要不还是等队长回来说?”
化肥队里从来没用过,农药还不如妮儿拿虫子干净,其他的就那么一双一个的。
当然,要是莫茹要她就不说什么,莫茹是拾棉劳模,奖励给她也是应该的。
莫茹却道:“俺们要化肥票。”
奖励了化肥票,到时候可以凭票去买化肥,如果没有票是买不到化肥的。
她领了一张八十斤的尿素票,可以去供销社买,今年有效。
莫茹又道:“俺们棉花多了,就三条花包不够用的,能不能再领一条?”
赵洁因为今日的事儿,本身也有些不得劲,觉得理亏,就跟莫茹说还有一条破了个口子的,她们可以领回去自己缝缝。
这些花包很多内部人员都拿回去缝被子的,尽可能地少给社员领。
莫茹也没嫌弃就领了,要不是棉站发这样黑灰色的大花包,家里可没有能装棉花的家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