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走到场里就看到门口堵着六七个妇女,她们正纠缠张翠花呢。
其中有个妇女,剪成女干部头扎着很短的两个小辫子,皮肤黑黑的,穿着一件绿格褂子,拦着张翠花问:“你们棉花劳模到底干嘛去了?不是说好我们今天过来的吗?这都种完小麦了怎么食言呢?”
莫茹这才想起这档子事儿来。
自从她被评为棉花劳模受表彰以后,一直都有别的生产队的妇女来参观,说是要跟棉花劳模学习取经,怎么能拾棉花又快又好。
他们要知道“棉花劳模是怎么拾棉花的?”“她怎么比别人快,快在哪里?”
有人自然也是不服气特意来打擂台的,比如说这个邱棉花。
邱棉花原名叫邱月季,红旗公社邱家庄人。从小跟着干农活,自从家乡开始种棉花以来她就是拾棉花好手,而且一直都是红旗公社拾棉花大赛的第一名。
往年红旗公社都举行妇女拾棉花大赛,把几十个妇女放在同一片地里,吹哨子以后开始往前拾,最先拾到对面的就是第一名。不但要快,还要拾棉花干净,不能有残留。
从54年邱月季获得拾棉花大赛第一名之后就改名叫邱棉花,直到去年,她还是第一名,自以为铁打的棉花劳模。
谁知道今年居然被莫茹给摘走了,还是不经过拾棉花大赛就直接授予她棉花劳模的称号,让她非常郁闷不能接受。
在邱棉花看来这就是走后门,是不公正的。
所以她一直不服气,从莫茹刚被授予劳模的第三天她就来挑战,只可惜莫茹没工夫搭理她,以收庄稼忙没空为由给她打发了。
后来又来过两次,莫茹不是说晒地瓜干就是种小麦,根本不想接待。
现在邱棉花打听着先锋二队都忙完了,但是棉花还没拾完,就赶紧组织公社的拾棉花好手们来学习、交流。
其实这一次邱棉花也有表彰,也算棉花劳模,但是不如莫茹那么名头响亮。因为莫茹是柳红旗批示同意的,且荆站长亲送来奖状和奖品,还跟她合影。
这些她都没有!
她只有一张奖状和一丈的布票,没有饭盒和红糖!
她觉得太不公平。
自己绝对不会比莫茹差,凭什么荣誉比莫茹小,奖品比莫茹少?
自己是多年的第一,难道还比不上莫茹一个新冒出来的吗?
她是卯足了劲一定要来找莫茹比试个高低的,可莫茹根本就不想接待她们。
自己整天拾棉花、晒地瓜干,不知道多忙呢,哪里有空和她们扯皮?
但是她们不肯放过她,一定要和劳模学习一下,这样自己也光荣。
尤其邱棉花还说要和劳模近距离接触,住在劳模家里,同吃同住同劳动,跟着棉花劳模好好学习呢。
可把莫茹吓着,不躲着才怪!
看到她们她转身就要走,这时候一个女人看到她喊道:“莫茹同志!”
几个妇女立刻扭头看过去,邱棉花更是跑过去一把抓住莫茹,大手跟钳子似的抓着莫茹纤细的手腕。
“莫茹同志,我们等你很久了!”
“是呀莫茹同志,前几次我们来你说晒瓜干,上一次你说种小麦,现在都忙完了,是不是也该给我们传授一下经验?我们都要向你学习呢。”
“是啊,我们大队都等着你呢。”
莫茹道:“各位,现在棉花开的厉害,你们还是赶紧回去拾棉花吧,我也忙呢。”
最后一波棉花盛花期到来,你说你们地里棉花都拾完了吗你们就出来晃悠?
你拾完棉花秋收完了吗?小麦种上了吗?公粮交了吗?
有这晃悠的时间,还不如收庄稼去呢。
邱棉花语气含酸,“我说莫茹同志,你为什么这么冷漠不热情?不会是怕我们学到你拾棉花的本事吧,你这样可有自私的嫌疑。”
不等莫茹说话,单蝶琴不乐意了,“我说你们要是真想学,就跟着拾棉花不就得了?唧唧歪歪那么多废话?我们下午还去拾棉花,你们跟着来吧。”
既然这么想拾棉花,成全你们。
非要莫茹停下手里的活儿和你们拉呱,非要莫茹跟着去你们生产队传授经验?
你们脸怎么那么大,去你们队拾棉花?
我们队的怎么办?
她们见单蝶琴那么冲,就有人和她怼:“你拾棉花那么慢,也好意思和拾棉模范一起,也不怕丢人害臊。”
她们可是打探过的。
单蝶琴叉腰喊道:“我们劳模愿意带着我拾棉花,管你们屁事,你们整天呜呜泱泱的跑过来烦不烦人啊,耽误我们干活!你们是不是故意来捣乱的,想耽误我们劳模干活儿,让我们后面评不上先进?”
“你这个同志怎么血口喷人呢,谁这样想了?”
“行啦,我们劳模没时间去你们生产队传授经验,你们要学就在这里学,这么多棉花呢,足够你们学的。”
单蝶琴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