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树杰和沈淑君两人实在是之前担惊受怕、挨饿受冻、又累又疼,这样的日子太久太折磨人。
今日女儿女婿回家帮他们撑腰,又吃得饱饱的,之后大哭一场,加上实在是太累居然就睡着了。
从没有睡得这么香过!
莫茹示意弟弟不要打扰他们,还把新拿回来的棉被给他们盖上,又把莫树杰放在一边的破棉袄拿下来用手量一下尺寸。
她把那块靛蓝色的面料折叠铺在炕前的破桌子上,然后拿过箢子,从“里面”拿出剪刀,开始剪裁。
莫应熠瞪大眼睛,“姐,你什么时候还拿着剪刀?”
莫茹一副你少见多怪的表情,“我放在箢子里的啊,怎么你没看见啊?”
莫应熠立刻挠头,笑道:“没有,我没有偷看。”
他当然偷摸看过的,里面根本就没有剪刀啊,不过也许自己没留意,否则姐姐从哪里拿出来的剪刀?
他很识趣的没有再问。
量好尺寸,她剪裁是很快的,尤其做通袖棉袄不需要上肩,款式就更加简单。
等剪裁完,天色已经晚下来,莫茹一鼓作气就把棉花也铺上。新棉花柔软得跟云团一样,一张张的铺上去,多余的揪下来,按一按就很服帖地粘在一起。
莫应熠张着嘴巴哇个不断,“姐,姐夫真厉害,不但给你治好病,还让你学会这么多呢。”
莫茹笑道:“你姐夫厉害着呢,大炼钢铁别人都炼铁疙瘩,就他第一个炼出红铁水来的。”
莫应熠大眼睛在晦暗的房间里亮闪闪的,“姐夫好厉害,比大队干部还牛呢!”
莫茹哼了一声,“大队干部算个屁。”
莫应熠嗤嗤地笑,“对!”
屋里已经开始看不清,她铺好棉花也不缝,连同面料卷好放在桌上,等晚上的时候想办法缝起来。
莫茹道:“什么时候去食堂打饭?”
莫应熠:“得敲钟呢。”
莫茹就让小弟去看看,她去方便一下,回来洗手去东间躲着挤个奶,存在茶缸里回头给闺女喝。
她寻思自己和周明愈不回家,张翠花应该就知道是有什么事儿,会帮忙照顾七七的。
周七七上个月就已经掺着吃蛋黄喝米油,吃得喷香,倒像吃奶为了玩儿,吃那个才是饭一样。
这时候远远的有嗡嗡声传来,很快莫应熠跑回来,“姐姐,食堂开饭了。”
莫茹整理好,“走,咱们也打饭去。”
莫应熠摇头:“不能早去,要等他们都打完才轮到咱们,这会儿可能五点来钟儿,咱们起码得八点吧,去早了他们要骂要打的。”
打饭也可能挨骂挨打,莫应熠深有感触,说起来小脸都有些变色。
厨房的司务长是崔公会,是书记的侄子,崔发家的小儿子,崔公平的弟弟。崔公会管着食堂,那叫一个嚣张,耀武扬威的简直比书记还牛逼。
谁要是得罪他,那他打饭的时候就要使坏,不是少给一勺子就是揪掉块窝窝头。
尤其是他们家来打饭的时候,这个坏蛋总是跟看敌人一样监视着他们,除了大哥来他不敢怎么找,要是他和娘来就要受他羞辱。
五勺子给三勺子,要是表现出不乐意,他“呸”就是一口痰吐进去,要么就把指头在鼻孔里扣扣然后在黏粥里涮涮,要多坏有多坏!
当然,这还不是最坏的,因为他有时候心情不好了就打人!
看谁不顺眼,或者觉得人家对他不满,就找茬欺负人打人,把人家的瓦盆子摔碎,然后让人跪在上面,要是不跪以后都别想打饭!
他小时候还总听说司务长带着炊事员们在食堂里检查偷东西的妇女大闺女,崔公会和另外负责看青的民兵崔公兆俩带头。
就和检查干活儿回家的妇女有没有偷粮食一样,从头摸到脚,几个人整天跟人吹嘘自己把村里所有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摸边了,谁的奶/子多大谁的干瘪都一清二楚!
他们在食堂里也这样,看着谁身上鼓鼓囊囊的就说人家偷东西,拖到食堂后面去搜身、毒打,打的那些妇女嗷嗷地叫唤。
莫应熠还听村里坏孩子说,箢子儿他娘被检查一次,喂了一嘴的米汤和萝卜,逼着她把萝卜叼回去。
他还寻思也不错,检查一下就给喝米汤吃萝卜,他甚至还盼着也检查一次呢,这样自己吃一顿,还能再带个大萝卜回家。
可惜没人检查他。
后来有一次,哥哥他和娘一起来打饭,崔公会竟然说娘偷东西,让人把娘拖后面去检查。
结果向来温柔安静的娘突然就一脚把一大锅粥给踢翻了,“咣当”翻在地上,食堂里一片混乱。
后来堂哥冲进来狠狠地揍了崔公会一顿,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崔公会一边点着大胖头一边说以后都不稀罕检查坏分子家属。
现在他知道被检查不是好事,因为妇女们都深恶痛绝,箢子娘甚至还上过吊,后来都疯了。
他就想怪不得爹娘不让姐姐去打饭,生怕她被那些坏蛋拉了去检查,宁愿用一麻袋地瓜干儿把她换给一个外村的青年呢。
爹娘不让姐姐去打饭被检查,他当然也不让,“姐姐,你不能去打饭,还是我去吧。”
☆、第173章 鼻梁断了
莫茹轻轻地拍拍他的小脸, 替他搓搓热乎热乎:“看他们谁敢欺负咱们,走。”
莫应熠想书记都对姐姐客客气气的,气得胡子乱颤悠也不敢打人,姐姐真是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