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长吁短叹,有种想要辞职的冲动,好在徒弟及时劝住了他:“师父别急,其实这事儿也好办。”
“去去去,你能有什么法子。”厨子不耐烦。
徒弟笑了一声:“殿下这样吩咐,定是因为沈少爷惹她生气了,她不想明面上待他太好,可又舍不得真晾着他,其实想清楚这一点后,一切就简单了。”
“……你真有主意?”厨子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一时间也认真了些。
徒弟点了点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厨子顿时恍然大悟。
于是当天晚上,沈暮深桌上便出现几盘乱糟糟的东西。
“按照殿下吩咐,沈少爷的食谱今日起就换了,日后还请沈少爷多担待,小的们也是无奈之举。”厨子徒弟负责传菜,到了之后居高临下地说了句,就差将‘殿下吩咐给你穿小鞋’这几个字写脸上了。
沈暮深知道顾朝朝锱铢必较的性格,看到这些如同剩饭之类的东西也不动怒,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厨子徒弟见他真信了,默默松一口气就赶紧离开了。
他走之后,沈暮深对着一桌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半点胃口都没有,可一想到顾朝朝费心磋磨他,如果他不吃下去,恐怕还是会惹她生气。
沈暮深静了许久,到底还是拿起了筷子,在一堆东西中犹豫许久,最后夹了块像是茄子的东西勉强入口。
……嗯?又鲜又滑,像是松茸。他眼眸微动,平静地将剩下三道菜也尝了,最后舀了一勺黑乎乎的汤。
松茸、雪蛤、葛仙米、东山羊……如果这些都算是低等食材,那这世上别的东西都不能算是吃的了。他静了许久,唇角浮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
半个时辰后,厨子徒弟来收盘子时,看到用了大半的晚膳,故意冷嗤一声试探:“沈少爷当真是没有架子,连这些东西都能吃得下去,殿下若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不过是果腹之物,只要能活命,吃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知道她别扭,索性不拆穿。
厨子徒弟闻言彻底放心,行了一礼后便叫人端着盘子匆匆离开了。
沈暮深没有错过对方脸上的恭敬,一时间心情复杂。
他生在人口众多的大家族,自然从小就清楚,底下人一贯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碟,若顾朝朝不是真心待他,下头的人也绝不会如此恭敬,再想到被养得黑黑胖胖的阿柔……尽管他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顾朝朝心思歹毒作恶多端,可这一刻还是动摇了。
顾朝朝不知他的心态变化,只在听说厨子把上好的补品做成剩菜样式后,对厨子和厨子徒弟一通夸奖,还特意赏赐了些金银,引得二人感恩戴德。
二人离开后,顾朝朝心情舒畅地躺到了床上,盘算着接下来的事。
沈暮深受了伤,还辛苦将她从山上背下来,她是暂时下不了狠手了,只能等到他恢复之后再做打算。可这样一来,一个月就过去了,距离他彻底黑化只剩下二十余日,她必须得在二十余日内,将人虐个彻底。
……听起来任务很重啊。
顾朝朝叹了声气,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一个月内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所有事都堆积在剩下二十天怎么行。
认真想了一晚上后,她翌日一大早就出现在了沈暮深房里。
她来到时,沈暮深正在吃饭,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喝下颜色奇怪的汤,她略有些得意:“沈少爷一向心高气傲,怎么如今连剩饭都肯吃了?”
沈暮深扫了她一眼,继续面无表情地吃饭。
顾朝朝偏不让他好好吃,夺过他的碗逼他和自己对视。
沈暮深顿了顿,叹了声气:“别闹。”
顾朝朝:“?”
气氛倏然奇怪,顾朝朝僵了三秒后突然炸了:“谁跟你闹了!不是……谁准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我怎么了?”沈暮深板着脸反问。
顾朝朝瞪眼:“你拿我……你拿我当小孩呢?!还别闹,别闹是你能说的吗?”
“若真有你这般放肆无礼的小孩,你早就被我教训哭了。”沈暮深扫了她一眼,端起碗继续喝汤。
顾朝朝被他的态度闹得憋一口气,忽略掉砰砰直跳的心脏盯着他看了许久后,这才想起正事,于是拍了两下手,立刻有丫鬟送来一个针线筐。
沈暮深放下碗看向她。
“看什么看,我长公主府不养闲人,你如今腿受伤做不了别的,那就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了,”顾朝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既然如此,就给我绣个荷包吧。”
对这些男人来说,让他们做女人才做的事,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沈暮深蹙眉:“我不会。”
“不会就学,我要鸳鸯戏水的。”她研究了,那个图难度最大。
沈暮深知道她是故意为难自己,再辩驳也无用,干脆就不说话了。
顾朝朝见他不复先前平静,不由勾起唇角:“行了,你继续吃吧,待会儿会有几个婆子过来教你针线,记得好好学。”
说完就直接扭头走了,一边走一边问丫鬟:“马车可备好了?”
她今日得进宫面圣,按照剧情来看,应该是皇帝要说她的婚事。
“回殿下的话,已经准备妥当,正在前门等您呢。”丫鬟忙道。
顾朝朝点了点头:“待会儿别忘了叫几个婆子过来。”
“殿下放心,送您上马车之后,奴婢便安排此事。”
“记得要找话多的。”沈暮深一向喜静,听到唠叨就烦得很。
“保证是阖府上下话最多的。”
顾朝朝不断叮嘱着丫鬟,不知不觉便到了前门,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