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算是非常大的让步了,有人上前反对,俯首跪在地上,语气恳切。
大人,万万不可啊,妖仙之乱在前,城中绝不能容妖邪,他们便是邪咒的源头,万万不可留。
林似锦闻言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他攥着盛如翡的衣襟,感受到了温度,耳朵支棱着一动也不敢动。
城主沉默着没有言语,说出来的话,自然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主公大人
跪在地上的家臣还欲说什么,侍君已经上前,做了个手势,家臣瞬间便闭了嘴。
城主已经给出了答案,盛如翡微微行了一礼,把收尾的事交给了娃娃脸少年,抱着怀里的少年身形在原地消失。
林似锦顺利离开了舫船,他隔着半空回头去看,舫船上的鎏金台还在发光,上面的阵法闪着细碎的光芒,光芒逐渐地在黑暗中熄灭。
师兄,我们现在要回去吗,林似锦心有戚戚,还抱着盛如翡。他如今相当于整个人挂在盛如翡身上,软软地圈着人,盛如翡揽着他的腰,防止他掉下去。
这般的姿势不容易维持,幸而府邸离得并不远,他很快看到了熟悉的长剑挽月的图案,到了斩祟使在的府邸。
到了熟悉的房间,还是盛如翡第一次带他过来的那一间,林似锦放下心来,他身上的伤在此时更加疼了。
他疼的翻来覆去乱动,盛如翡对他道,城主那边有我去交代,不会把你送去城主府。
林似锦知道盛如翡不会把他交出去,他只是觉得疼,尤其是被妖邪黑雾擦过的地方,像是有寒气浸入骨髓一般,让他觉得浑身冰冷,仿佛有细细的银针戳在上面。
师兄,我身上很疼。林似锦小声哼唧两声,指尖想要去扯盛如翡的袖子,总觉得盛如翡肯定有办法让他不疼。
他翻身的时候对上盛如翡的眼眸,盛如翡微微垂眸看着他,任他在软榻上翻来覆去,冷淡的眼底看不出来情绪。
少年指尖落在他肩膀处的伤口,仿佛能够隔着衣物看见他的伤,一寸寸地碰在上面,低声问他道,我在舫船上是如何交代你的。
林似锦觉得肩膀处更疼了,他信任盛如翡,以为盛如翡是在帮他看伤,于是忍着疼没有喊出来,听到盛如翡的话,宕机的大脑一点点地转动起来。
当时盛如翡跟他说了什么盛如翡在原地布了结界,让他不准乱跑。
少年的指尖又在他肩膀处按了一下,林似锦疼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他对上盛如翡眼底,低声道,你那时候不让我乱跑。
盛如翡冷淡道,那你是如何做的。
他听见有小孩子在哭,就立刻出去了,之后也没有在结界待着,现在盛如翡是在问罪?
林似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己没错,含糊道,师兄,我不能见死不救,而且我也没有怎么受伤,把他们都带到结界里了。
他话音没落,盛如翡指尖略微用力,林似锦心里有个小人儿在叫唤疼死啦,他有点生气,后知后觉知道了盛如翡是故意的。
好疼,林似锦微微挪的离盛如翡远了些,他唇角抿起来,师兄碰的好疼。
盛如翡垂眸看着他,现在知道疼了。
林似锦不说话了,他握着盛如翡的指尖,一点点地拿开了,不让盛如翡碰他。
今日是你运气好,若是我不在,你就不止受伤这么简单。
林似锦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碰了一下,他的面具在宴上就掉了,脸颊上有几处擦伤,但是并不严重。
他听出来了盛如翡是在关心他,原先的不高兴还没有散去,低声道,我知晓了。
语气听起来软绵绵的,透露着几分不大高兴。
以后都听师兄的。
盛如翡静静地没有说话,他现在已经算是了解一些盛如翡了,这是不满意他的回答。
师兄到底想怎么样。
不能只说,盛如翡眼珠倒映着他的脸,若是下次做不到,会有惩罚。
听到惩罚两个字,林似锦瞪大了一双眼,他下意识地回忆起来奉如皋之前也惩罚过他,想起来自己抄的经书打的戒尺。
兔子毛都要炸起来了,他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心里不情愿,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反感这两个字。
盛如翡看出来了少年的抗拒,顿了顿道,不会打你,也不会让你抄书。
听到这一句,林似锦耳朵支棱了些许,他小声地问,那师兄说的是惩罚是什么。
总不可能是罚他不准吃点心不准看小人儿书吧,这两样也不行。
其他的话倒是可以商议。
盛如翡面容冷漠,嗓音冷了几分,我也不知下次你若是做不到,我会想怎么惩罚你。
林似锦感觉背后凉嗖嗖的,他小声还嘴,师兄,我方才是说着玩的。
他反悔了,那句什么都听盛如翡的只是顺口说出来,看样子盛如翡当真了。
盛如翡冷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了他一会,身上气质跟着变得疏离起来。
林似锦看懂了,这木头是生气了。
他心里觉得盛如翡简直是不讲理,原本不高兴的心情在此刻散了,盛如翡平日里波澜不惊,鲜少有情绪外泄的时候。
盛如翡的感情波动很少,少到他感觉盛如翡隐约生气了,都有点新鲜,觉得很有意思。
你说的我又不是不听,不能随便说惩罚呀,林似锦指尖去碰盛如翡的指尖,我会害怕。
他这么小声的说,捏了捏盛如翡的指尖,盛如翡略微垂眸看着他,指尖跟着变得僵硬了些许。
好不好。林似锦用自己的兔耳蹭了蹭盛如翡的手腕,他对盛如翡也格外有耐心一些,因为盛如翡经常心事埋在心里,哪怕被误会也总是手足无措,不擅长解释。
良久,盛如翡嗯一声,指尖碰了碰他的兔耳,话音顿了顿,下次要听话。
在他看来,少年的性命更重要一些。
好,林似锦欢快地应了一声,他又想要去蹭盛如翡,方动作,自己肩膀处传来一阵疼痛,疼的他嗷一声,又躺回去了。
半边肩膀都像是被冰块冻住了,一只手按住了他,你身上沾了妖邪的邪气,不要再乱动。
林似锦含泪点点头,乖乖地不乱动了,接下来是盛如翡帮他涂的药,上完药之后倒是不疼了,只是身上感觉很冷。
城主府之事还没有过去,他们猜测妖族有行动,结果在鎏金台上出现的都是原先死去的斩祟使,不知道妖族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仙门弟子也已经知道了斩祟使因诛杀妖邪而染上邪咒,此事想必很快会传遍城中,城中会掀起一番风雨。
林似锦在床榻上躺着,为他上完药之后,盛如翡便出去了,盛如翡让他好好休息。
现在已经是深夜,林似锦没有困意,肩膀处还是凉嗖嗖的,像是从骨头缝里在往外冒寒气,寒气顺着蔓延至他的全身。
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浑身冰凉,耳边听到了动静,从被子里露出来脑袋,在床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盛如翡回来了,在他床侧抱剑坐着,看样子像是要守着他打坐。
少年一身玄衣,衣衫上是长剑挽月的花纹,冷淡的侧脸映出一小片阴影,修长的指尖还放在剑上,剑身通体银白,上面如今有鬼王图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