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教教主,呸!
女瑶转头,准确地看向这里,她眼睛,像是黑夜下的寒雪。她勾唇,向这边点一下头:“程少主,帮个忙来。”
女瑶再看向那边抱着母亲骷髅凄凄而坐的蒋声:“蒋公子,帮个忙啊。”
再看向赵琛:“赵掌门,搭个手。”
众人:“……”
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女瑶:呿!魔教教主女瑶!我等正道高手,不屑于帮尔任何忙!我们恨不得杀了你!
自然他们想杀女瑶,眼下女瑶战力已失,是多好的杀她机会……赵掌门等人目光黯然,可惜,他们的战力也失了。眼下好像只有女瑶旁边的程少侠、抱着谢微的雁北程家少主程淮还有战力。但这两个人,一个抱着女瑶提防着他们,一个呆呆看天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瞧不上四大门派……四大门派的高手们惨笑:难道我们要死在这里么?
谢微声音虚弱道:“蒋、蒋……师侄,帮她……她一定、一定……”
蒋声脸色空白,神色怔忡。他听到了谢微断断续续的声音,他看眼程少主看着天发呆的样子……蒋声抹把脸,让自己冷静。他最先撑着剑起来,僵着脸走向女瑶。几个高手看着蒋声,赵琛面露异色,跟着扶墙站起来。
“女瑶你要做什么?”
女瑶头靠在程勿肩上,她笑眯眯:“只是让你们挡个风,挡住蒋沂南视线而已。”
他们慢慢走过来,站到风口,站得很分散。他们不开口,好不引起蒋沂南的主意。看女瑶扶着程勿的手坐下,开始艰难地从怀里找东西。她找到了一张人.皮.面具,其他人还在发愣,程勿跳一下眉,刹那明白了。然后他看着女瑶非常自然地开始宽衣解带、散开长发、露出半个肩……蒋声和赵琛痴痴地看着女瑶露出的雪白肩头。
程勿:“……”
他一下子回过神,扑过去挡住女瑶。程勿警惕地看向四方:“不许看她!”
蒋声和赵琛:“……”
大难时刻,他们忽然觉得可笑。蒋沂南都疯了,天鼎阁的人都快把他们屠杀尽了,他们居然窝在一个角落里看妖女宽衣解带……而且可悲的是,他们竟然将希望寄托在了女瑶身上。
明明是敌方!
赵琛脸色几变。
蒋声低声喊了一声:“掌门!”
药宗女宗主罗起秀也轻声:“请赵掌门以大局为重。”
“请各位高手以大局为重。莫在此时和女瑶结仇。”
……
蒋沂南发着呆,他其实也不在乎那些高手。他心里很累,累得他做什么都没有心情。他和年轻时的蒋沂南已经不一样了,年轻时的他自信,生气,强大。他现在只是觉得连呼吸都费劲,和任何人说话都难受。杀戮不让他觉得解恨,不让他兴奋……他看着一地的血,看着一个个人失去呼吸,他觉得更加疲惫。
但是他们都该死……
“沂南,让他们住手。”忽而,一个声音在他前方响起。
这个女声声调有些习惯的上扬,微微带着戏弄、俏皮,还有不容置疑的“听我的”语气。
蒋沂南抬头,他呼吸一滞。他又开始恍惚,他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一天——
白凤一身红衣,红衣染血,提着九转伏神鞭一步步走上石阶。她并不凶煞,并不疯狂,她带着那一点儿笑,抬头看着他。她非常诧异的,不解的,不高兴的:“蒋沂南,你不能娶别人。”
眼下,这个红衣少女,眉目婉婉如画,她正是向他走来。
一地杂乱,她走在尸体中,闲庭信步,眼睛只温柔地看着他。这样突然出现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自然会引起大开杀戒的天鼎阁的杀手们的注意。好些人当即跃向这边,手里的武器挥出——
蒋沂南高声:“住手!停下!不许杀了!”
他声震如雷,传遍全场。天鼎阁的杀手们一愣,却都同时停了手,看向这边。
赵琛等人躲在角落里,心中紧张,一口气不敢出:成功了……成功了,蒋沂南居然真的让他们停下了。但这还不够,天鼎阁的杀手还是危险的……
他们屏着呼吸,与目色迷离的蒋沂南一道,看向那娉婷少女。看蒋沂南唇轻轻动了下,发出一声:“凤儿……”
“白凤”微笑,她已经走到了蒋沂南面前,与他相对。天上雷电闪光,云层浓密,她的面容在光华中一半明,一半暗。她俯下脸,看着蒋沂南深幽的、不着点的眼睛。他眼睛真好看,幽静,漫不经心,偶一回神,他眼中浮起悲伤之色。
他轻声:“凤儿,是你么?”
“白凤”抬起指甲鲜红的手,她冰凉的手抚摸上他的面孔。他轻微一颤,眸子后缩。她当即捧着他的脸,不许他躲开。她低头看他,眸色温柔:“好了,乖。让他们都停下……别管他们了,跟我走吧,沂南。”
蒋沂南反应微慢:“……跟你走?”
“白凤”蹲下来,与他额头相抵。她吐气如兰,专注地望着他失神的眼睛:“对,跟我走吧。正道有什么意思,四大门派有什么好,尽是欺负你。跟我走吧,跟我回斩教吧。跟我走,没有人再会分开我们。”
蒋沂南发着愣:“……”
忽然间,他双目中微热,让他垂下眼睛。
他心中酸楚,想到了她总是这样说。他让她离开魔教,她就让他离开罗象门。他不想动情,不想放弃唾手可得的荣誉……他以为他把自己的心看得很好,只是上上床而已,连生个孩子都费劲,怎么就会把心迷失掉呢?
“白凤”静静地等着他。她笑道:“怎么,不舍得么?沂南。”
她修长而冰冷的手向后退,离开他的脸。蒋沂南蓦然一阵心慌,他立刻伸手握住她的指节。他快速道:“不!舍得,我跟你走……”
他轻轻道:“我跟你走……凤儿,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么?”
“白凤”:“嗯?你又说什么了?”
蒋沂南低着头,唇角笑容很淡、很凉。他摸着她的手,一寸肌肤一寸肌肤的。他顿了再顿,良久,他说:“我说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可是我也不想跟你走,我想……”
“白凤”被握在他手中的手轻轻一颤。
她意识到了什么。悲意包围着他们,她静了片刻。她问:“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