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桀骜不羁的少年,可步蕨抱着他姿势与当年如出一辙,只是他的胸膛不易察觉地急促起伏,透露出他一丝难得的不安。他怀抱着男人毛楂楂的脑袋,低声说:“不要听,不要看,没事的。”
青色的火光一瞬间覆盖住他两全身,鬼魂的尖啸被隔绝在他们周围,步蕨低垂的眼神里有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
“有趣,你竟然会燃烧自己的元神保护他。莫非你对他不是一时兴起?”那人的声音围绕在他们周围,翻涌的阴气生生将步蕨周身的青火压低数寸,“原来你的口味这么独特,喜欢年轻鲜嫩的肉体是吗?”
步蕨的脸庞在火光里白得几乎透明,他嘴角冷漠地动了动:“关你屁事。”
那人一噎,大概从没见过步蕨爆粗口的样子,不知道是被震撼住了,还是感到新鲜:“你……”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压过万鬼嚎哭,禁咒爆发出的熊熊热浪冲击得步蕨他们身体都扭曲变形。要不是叶汲一把水刀牢牢地扎在脚下,步蕨险些被爆炸掀飞到半空。禁咒的符文狂乱地飞舞,巨大的威力强横地扫荡来不及闪躲的孤魂野鬼,有那么一刹那步蕨感到自己快要融化在炽烈的温度里。
他忍不住狠狠捶了一下仍旧在自己怀中装死的叶汲,大声喊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玩意威力这么大!!!你是不是早知道它根本没过保质期!”
叶汲憋不住了,放声大笑,将人突然扛在肩上,顶着血糊糊的脸狂肆不羁地挥起漫天水光,将烈焰和鬼魂挡得滴水不漏,声嘶力竭地大吼:“老婆!我说了,你要相信老公!”他侧过头狠狠在步蕨脸上啾了一口,“老公这就带你杀出去!”
步蕨被他抗在肩上,甩得头晕眼花,忍不住满腔愤恨一口咬住他的耳朵:“叶汲这个混账东西!”
叶汲在他屁股上清脆地拍了一巴掌:“你黑心,我混账,咱两天造地设的一对。”
“王八蛋。”步蕨的骂人词汇量在此刻显得那么贫瘠。
叶汲任凭逆流的阴气撕裂皮肤和肌肉,水刀斩出千丝万缕的水流将厉鬼尽数搅碎,可是马上又有如有实质的黑气填补上被他杀退的空白之地。他一手扛着步蕨,作战靴将脚边滚落的炮弹筒一勾,稳稳落在肩上:“其实,有件事我骗了你。我在里头填的是六千四百道禁咒,所以……”
他的声音被禁咒冲出炮筒的呼啸声覆盖。
步蕨有气无力地骂道:“去你x的……”
这一颗炮弹彻底炸开鬼洞一角,立即有侥幸没受到波及的厉鬼如漏网之鱼争先恐后地朝那一角钻去。
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天而降,巨兽仰天长啸,一时间慑住千魂万鬼动弹不得。但只在几秒后鬼魂汇聚的洪流轰然继续冲向前,巨兽双目紧绷,张开血盆大口,凶残地杀入洪流中。
“我低估你了,小朋友。”鬼洞极速崩塌,那人遗憾地说,“下次再相见,希望你们能给我别的惊喜。尤其是你,我亲爱的小蕨菜。你都不知道我等待将你挖心剖肺的那一天,等了有多久了~”
“艹你大爷!有种别跑!”叶汲怒不可遏地一刀斩碎试图缠住步蕨脚踝的黑气,“我今天一定要教教你为老不尊的下场!”
步蕨趴在他肩上,神情痛苦,语气冷静:“我觉得在他将我肢解前,我的五脏会颠碎在你肩膀上。”
“……”
巨兽一爪踩碎七八个亡魂,长舌一卷又舔进三两道灰影,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甜腻腻地朝步蕨叫了声:“二大爷~你放心啦,三大爷疼你还来不及,绝不舍得伤害你哒!
“你这嗲嗲的腔调和谁学的?”形象狼狈的步蕨冷色道,“还有,这个时候你可以当什么都没看见。”
“哦……”兔狲乖乖地低头在厉鬼中厮杀。
不消片刻,鬼洞里逃出的厉鬼被斩杀得所剩无几,至于那几条漏网之鱼,自然有道门收拾。
叶汲这才将步蕨大发慈悲地放下,一放下步蕨猛地弯腰一阵干呕,叶汲心疼地顺着他的背:“慢点吐哈,回头老公给你炖个当归枸杞老母鸡汤补补。”
步蕨一巴掌抽开他的手,眯起眼说:“你是故意的。”
“没有。”叶汲一本正经地否认,在步蕨凌厉的眼神下,他咳了声,“好吧,有一点点。你瞒着我那么多事,最主要是那老东西一口一个宝贝叫得我很不爽。”
“很不爽你去揍他啊!”步蕨气得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豆花还是浆糊。
叶汲委屈:“这不是揍不过吗,最最重要的我还没说!为什么他叫你宝贝,你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步蕨扶膝喘着气,气若游丝地说,“我现在真的开始怀疑我的眼神究竟有没有问题,为什么会看上你。”
叶汲:“……”
饱餐一顿的兔狲餍足地舔爪:“那人不是说了吗,二大爷你看上的是我们三大爷年轻鲜嫩的肉体呀!”
步蕨冷笑,斜眼看叶汲:“年轻?鲜嫩?”
叶汲脸上终于挂不住了,狠狠一捏步蕨的腰,狞笑道:“老公年不年轻,今晚在床上让你看看?”
“免了,没兴趣。”步蕨冷淡地拒绝了他的求欢,刚撑起药眼神忽然一尖,“叶汲!”
叶汲刚“嗯?”了声。
一条倒刺嶙峋的尖尾已将兔狲横甩到十米之外的江面,鲜血迅速染红兔狲光滑的皮毛。
尖尾扫开兔狲后没有片刻停留,在枪林弹雨般的水花间声势浩大地朝叶汲疾扫而来。
叶汲只来得及拉起步蕨,脚下江水斜飞成两米多宽的巨刃,与骨尾激烈地撞击到一起。
吐息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毫无防备的背后,叶汲转身抽刀,刀光与獠牙交错而过。
半截龙头被叶汲一刀斩得粉碎,可是它滴落毒液的獠牙深深地扎进叶汲强有力的胳膊,顺势向下一拉,带起两片翻卷的皮肉,直接在血花里生生撕下一条肌肉!
叶汲没有发出任何痛吟,唯有脖子上暴起的一条条血管和青筋显示出此时他承受着多大的痛楚。可是他握刀的手不抖反而更稳,他暴喝一声,抵刀向前,节节骨刺粉碎在他刀刃之下。
同一秒,一杆长戟从上而下贯穿骨蛟整个头颅!
站在蛟龙头顶的步蕨浑身散发极为可怖冰冷的气息,他像从地狱走出的死神,冰冷地注视脚下的蛟龙。青黑的烈焰从他手中长戟瀑布般席卷向蛟龙庞大的身躯,只在一瞬间包裹住它整个身体。
化成白骨的蛟龙发出声悠长悲鸣,响彻整个天地。
步蕨长戟一绞,粉碎的骨末雪花般落在他眉眼间:“你不该动他。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暴雨已停的云层里忽然炸开一道雷声,滚滚落雷擦过步蕨身侧,惊心动魄地将江水搅得沸腾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