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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2 / 2)

“嗯?”

“动手。”步蕨像没有看到云骁身边的沈羡一样,搭弓而起,“让他知道反派总是死于话多。”

“……”叶汲一个趔趄,不是因为步蕨在节骨眼上的冷笑话,而是咆哮坍陷的大地!

泰山府殿的正面山门终于完全脱离山体,紧闭的黑色石门缓缓开启一条缝隙,无数白骨纷纷破土而出,在凄厉的嚎叫中向人间挣扎爬出。

兵戈相碰的摩擦声,马蹄声,脚步声,整齐地从那条石缝隙中传出,一声声撼动着破碎的大地,仿若千军万马即将破门而出。

“他竟敢让你调动阴兵。”步蕨眼神冷厉,纯黑的长箭振出鸣镝声,直取云骁头颅。

势不可挡的箭矢在触及云骁时竟无力地偏向一旁,叮地一声与山门相撞,竟被白骨生生折断!

他嘴角勾起微微笑意,蓦地拔出沈羡身上的长剑,在四溅的血花中又快如闪电般地将长箭扎入沈羡腹部,鲜血沿着细长的剑身流下,浇灌到石门上,隐约开启的缝隙轰然一声进一步扩大。

原本昏迷的沈羡因为这一剑痛苦地短暂醒来,模糊的视线晃动在云骁的脸庞上。

云骁温柔地看着他,手指轻轻抹去他脸颊上的血珠,柔声说:“很痛吧,不过这点痛和你知道自己师父是当年一手造就‘载川之变’的幕后人相比,应该不算什么吧。”

“你,说什么?”沈羡强睁开血红的双眼,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云骁脸上啐了一口,“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个畜生?”

“信不信我,问你师父不就知道了?”云骁毫不在意地撇去脸上的血水,笑眯眯地看向山门前的步蕨,“都这一步了,泰山府君不妨大方承认,你所谓的徒弟、地官包括……”他瞟了一眼面沉如水的叶汲,“相濡以沫的‘爱人’都不过是你,为了对付那个和你流着一样肮脏血液的父亲——炎魔之君所选择的牺牲品而已。”

叶汲脸上没有任何反应,此时此刻他只想到一句话——泰山府君,炎魔之子。

原来,竟然是真的。

第九十三章

徐徐开启的泰山门前, 狂风鼓噪,亡魂凄鸣, 灰黑的阴气源源不断地裂开的地缝里涌出, 阴兵在山门后迫不及待地咆哮。

沈羡却觉得周围安静到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像一个屏幕之外的观众,不知所措地看着这出荒诞的哑剧。云骁手里的剑慢慢绞动他的伤口, 破碎的血肉混合鲜血往下流淌,他比那些从泰山门里争先恐后钻出的灰影还像一个厉鬼。

疼痛到极致, 他的所有感官神经都麻木了,唯一有知觉的是那张干裂的嘴,他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师父……他说得是真的吗?”

步蕨不作声,他的沉默已经回答了所有。

叶汲吊儿郎当地笑一笑, 眼底却透着冰冷的寒意:“大徒弟, 我没指望你活一千多年能活出点长进。但起码别长出一副狼心狗肺,反口咬上自家人。”

沈羡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怒吼道:“叶汲!我不是问你, 我是问我的师父!这是我们师门的家务事,与你无关!”嘶吼拉伤了他的声带,沈羡狼狈不堪地挂着满身的血,充血的眼球几乎挤出眼眶, 他几乎乞求地看向步蕨,“师父……云骁他是构陷你对吗?你说句话啊, 你说什么我都信,只要是你说的。”

随便说点什么, 不管是直接否认还是编织的谎言,他都会无条件地接受。

步蕨依旧是沉默,沉默到沈羡一颗心渐渐失去所有温度,坠入无间地狱的寒渊之中。他想起载川之变后他在那一片焦土上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想起师妹支离破碎的尸体,想起折磨了他几万个日日夜夜不能成眠的噩梦……

在此刻尴尬地无以复加,让他变成了一个可怜可悲的笑话。

“让我众叛亲离,这就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吗?”步蕨轻轻笑出声,伴随呼吸吐出的白气让他皎洁如玉的脸庞看着很不真实,来自阴世的气息让气温急剧下降,地面结起一层厚厚的霜花,他微微颔首,“那我祝贺他,成功了。”

沈羡闭上了眼,他不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已经是具尸体。

云骁心疼将他头搁在自己膝上,像一个温柔体贴的情人般:“现在怎么能说成功了呢?才一个沈羡而已,”他的眼神移向叶汲,若有所思地说,“三爷……”

“够了。”刀尖干脆地扎进许澜庭的脖子,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一划。许澜庭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人首分离,脑袋咕咚咕咚滚出几米远,睁圆地眼睛仍像毒蛇一样盯着步蕨,灰暗的瞳孔里仿佛渗透着充满恶意的笑。

叶汲抖去刀上的污血,淡淡地说:“你不会认为我是沈羡那个猪脑子,被你一言半语就打击得失魂落魄,不能自已吧?”

话音未落,他人影突然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在云骁半米之外,雪亮的刀锋绽放在高空,带起一串艳丽的血花。

云骁的右手被齐根斩断!

紧接着他整个人如破布口袋被叶汲一手揪住,直接扔向地面。他转身不作停留,拔出沈羡体内的轻剑,刚要捞起他。

下方的步蕨倏地一抬头;“小心!”

叶汲眼神一变,一脚蹬在山门上,纯黑的石壁“嗡”的一声巨响,震得他耳朵鼻孔里霎时鲜血齐喷。意识昏沉间他将刀尖猛地插/入石门,黑色的雾气谈贪婪地从刀柄缠绕住他的胳膊,飞溅的鲜血迅速被它们吸收,山门再次发出嗡得一声巨响。

这一声响直接震入叶汲的元神之中,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混乱的意识里他感知到有一种陌生的力量从四肢百骸迅速汇集起来,穷凶极恶地吞噬渗透进他体内的阴气。这种几近残暴的吞噬给他带来极大的痛苦,那股力量与他原有的纯正神力发生激烈地抵抗,两者凶狠地碰撞在一起,彼此争斗不休。

撕裂般的痛楚让叶汲浑身肌肉一寸寸绷紧,所有的青筋恐怖地暴起在皮肤之下,他死咬一口气,张开发抖的手指死死扣住刀柄,试图将它从石门中抽出。

步蕨脸色一变:“叶汲,松手!放开那把刀!!”

重重摔在地上的云骁躺在血泊中,看见此情此景痛得皱起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为什么要让他松手?泰山府君,这不就是你想做到的吗?泰山府每开一次山门必须有万鬼相祭,洞虚君一人绰绰有余了吧。”

叶汲艰难维持的理智在听到这句话时微微一滞,他无法形容这一秒的心情,只有种——果然如此的恍惚感。

步蕨看他的眼神冰冷得像看一个死人,而下一秒他也确实成了一个死人。步蕨抽出插在他心口的长剑,平淡地说:“你早该死了,当初我不该看在沈羡面上心慈手软留你一命。”

云骁残存最后一缕意识让他仍然是笑着的,他看着石门上的沈羡低低笑着:“那就多谢泰山府君了。”

“不必了,应该是我谢你才是。”

剑尖挑出他温热犹存的心脏,纵然已经感受不到痛觉但云骁的身体仍然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下,他很奇怪步蕨竟然没有让他立即灰飞烟灭。他眼睁睁地看着步蕨抓起他仍在跳动的心脏,走到泰山门前,划破自己的手腕将血浇到心脏上,那一刹那躁动不安的鬼魂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青色的光芒绚烂地绽放在这片死地之上,“嗡”,山门最终仍然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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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凝固在这一刻,冲出山门的阴兵,坍陷的大地,重新流出的地火,齐齐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姿态停止在那。

叶汲体内快要爆炸的力量突然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瀑布般的汗水将他健硕的身躯冲刷得微微泛白,整个人像绷紧到极致忽然松下来的弓,疲软地从山门上直坠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