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玉的指尖已顺着那青色的衣袍滑过。
她轻轻拿起那旧书。
泛黄的书册在雪脂中遥映着。
那是一本佛经,可拿着它的却是一只美的勾人的艳鬼。
她就坐在他面前的书桌上,雪腕儿轻晃着打翻了墨汁。
连烟色的宫裙也沾染了些许。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那美人云鬓散乱滑过雪肤,眉目清冷,声音也如那隔世的古卷一般沙哑动人。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淡淡地念着佛经。
可眼尾处勾魂的泪痣却像雪中红梅一般,纵再清心的僧人也无法无动于衷。
苏梦枕淡淡挑眉,却见那朱红的丹蔻已漫上了衣袍,古烟裙摆下微微露出一截雪色的脚踝来,香减清罗。
吴裙轻轻支着手,那盈润丹蔻已落到了那人心口处,她的经书也终于念完了。
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明明是香艳旖旎的动作,可她眼中却一片清寂,像这雪山上终年孤冷的古梅,沉隽无声。
苏梦枕忽然想起三年前。
他是最早见到她的人。
那穿着宫裙的美人静静地站在雪地中告诉他:“我不想死。”
他说:“好。”
打动他的是她眼底的神色,惆怅清寂,有着世间美人都没有的孤独。
像是年少沉疾的苏梦枕,心有不甘。
所以他杀了画中人,却留下了艳鬼。
以自己心头血喂养了三年。
而今,那个美人微微靠近他,侧着脸靠在他肩上,告诉他:
“你会爱上我的。”
青袍公子缓缓勾起唇角,眸光晦涩。
方歌吟死了。
这在江湖中刹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谁有能力杀死他?
没有人能回答。
或许他是死于走火入魔,毕竟一个年少即有奇遇,肩负多家武功的人总是更危险些。绝世武功不仅可以杀人,亦可以自戮。
这是江湖中的一个谜案。
十一月十四日。
灵堂开祭,天下英豪尽来。
门前花圈如列,纸钱顺着大雪铺满小路。
狄飞惊也来了。
“堂主。”
披着白麾的少年沉默着自下属手指接过香来,恭敬祭拜。
六分半堂的众人在一旁候着。
这些时日江湖中局势变动实在厉害,狄飞惊,那个始终低着头的,永远隐于人后的少年已成为六分半堂之首,无人再敢小觑。
三柱香入炉,方氏家眷俱有悲色。
那温柔俊秀的少年叹了口气,只道:“节哀。”
主持事宜的是方歌吟的义子方应看。那走马观花的小侯爷似终于沉稳了下来。面色沉寂的接待众人。
听了狄飞惊的话只是沉默点头。
“狄先生这边请。”
小童弯腰道。
狄飞惊安静地走了。
方歌吟死了,这江湖中有人买方应看的面子,有人却不买。
灵堂上不乏有人私语说:方掌门是被那认了宦官为师的义子气死的。
方应看自然也听见了。
他面色很沉,却依旧很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