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

第75节(2 / 2)

沉香听罢拿了个锦盒出来,里头是太子从蜀地搜罗的珍宝,那只薄玉冠儿是卫善一直留着的,那会儿就想送还给碧微,只一直都没找到机会给她送去:“公主要不要把这个当作添妆。”

卫善听见她们悄声说话,看了这只玉冠,摇一摇头,只怕太子妃的嫁妆里也没有这样的东西,金银便罢,这个就算送给她也戴不出来:“还收起来罢。”

若是从此大家都好能好好的,当不当姐妹也没甚么,杨思召死了,上辈子那些事却不就这么忘了,只从此两人之间隔开一道沟,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对座的那一天了。

小顺子从九仙门出去,又从九仙门回来,和东宫隔着一南一北,说是替公主买些民间的八宝攒花玩儿,还当真带回来一只盒子,外头天热,这么一趟晒,小顺子喝了两碗酸梅汁才缓过来:“这是长安公主给咱们公主的回礼,说往后也不好十分走动,知道公主有大喜事,却不能道贺,这个是给公主的添妆。”

卫善前两回送东西过去她都没有回礼,着意避嫌,怕落人口实,这回却回了一对儿白玉藕节小镯子,雕的莲花莲蓬,讨个好口彩,底下还一方绣帕,绣了兰草,角落上两个小字“愔愔”。

卫善一看便知这是她的小名,当时不曾互通乳名,这会看见鼻子一酸,把那对手镯搁进妆匣里,都不知是上辈子对碧微来说更美满,还是这辈子的她更美满。

伸手揉揉鼻尖,又坐到绣绷前去绣她自己的并蒂鸳鸯,手指头捏着针,心里念着秦昭,把他念上十几回,知道他绝不会这么待她,这才顺了气。

心里这么知道,又忍不住写信去问,把初识的这点苦意酸涩都挤出来写在信上,秦昭接了信,好像看见丁点大的小善儿,碰到一点点不明白的事,就皱了眉头,给她两颗糖,她就又高兴,如今可不是吃两颗玫瑰糖就能好的年纪了。

秦昭给她回信,寄上一罐子的玫瑰糖还不足,数着日子回京去,等把郢县变成大业的驻军地,再通了河道,就是他回去的时候了。

跟着又传了书信给王七,算着日子杨思贤也该到京城了,他跟着人办红白事,红事上吹锣写喜字贴红联,白事上披麻戴孝的替人哭丧唱挽歌,杨思召的白事自然要大办的,正好撞进杨家门上去。

秦昭也不曾想到杨思召就这么死了,更没想到会是魏人杰这个莽人出的手,心里着实慌了一阵,当着善儿的面,要是善儿动了心,他究竟是放还是不放。

当初两人许诺,若各有心仪的人了,就相互知会一声,那张写着永不后悔的条子,怎么能框得住人心,秦昭久久都不给善儿写信,拿战事繁忙来推脱,就怕接着信,会看见她在写里告诉他对魏人杰这个愣头小子动了心。

这会儿想起来还一阵阵的后怕,要是晚上些呢?要是善儿就喜欢了魏人杰,他可怎么办,大红嫁衣不是穿给他看的,鸳鸯枕头也不是绣给他枕的,那些纱料那些樱桃也就只能送给她当作添妆。

此时想来依旧心慌,恨不得能立时到她身边,赶紧抬了轿子接回家去,这才把婚期定的这么急,先讨回去,再养一养,养到十五岁也就不小了。

秦昭伸伸手,从桃花雪洞罐头里捏了一颗玫瑰糖送进嘴里,他已经许久都不吃甜食了,含在嘴里尝到甜味,忽的想到小时候,卫善蛀牙的时候,偷着吃糖,差点儿被母亲捉住,就是含了一半糖的给他吃。

那时两小无猜思无邪,是两人的小秘密,只觉得瞒过了所有人,没有被发现。此时思及心跳面热,数着日子还有几天能把她抱在身上,喂她吃糖。

待五月二十分龙节一过,东宫里办喜事,杨家门办丧事,一场喜一场丧接连闹出许多事来,秦显非要让太子良娣拿金印,而杨家又被告到了大理寺,杨思贤状告叔叔杨云越,弑兄逼死寡嫂,大理寺按律不该接状纸,得先告到京兆尹,可事关重大,接下了状纸,送到御前。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二哥的扇子太大,装不进扇套

天干物燥

食欲下降

也就吃了三包鸡米花吧

☆、第134章 法

东宫纳侧, 卫敬容没有顺着秦显的意,各桌酒席只比苏良媛那会儿添上几个菜,丹凤宫里赐给姜碧微一柄如意一对手镯两股金簪再加几匹缎料, 跟苏良媛得的东西数量一样, 只材质更好上一些。

样样按着份位规格来,太子妃穿正红戴金冠坐在堂上主持婚事, 良娣进宫之后, 先由尚宫领到她面前, 先给她行礼, 且还要说几句勉励劝导的话。

卫敬容为着怕出岔子,特意派结香过去盯着, 既怕秦显梗着脖子非得超出规格来, 又怕太子妃在这一天再犯糊涂,不好先把尚宫嬷嬷们叫到丹凤宫提点, 只得让结香在那儿帮着盯着两天。

苏良媛李承徽云昭训王昭训几个一直都在等着看姜碧微生得什么模样, 东宫地方虽然大, 可转来转去也就只有这几间宫室, 前面还有詹事府议事堂, 后边再是分隔开住, 脑袋一探也能看见对面的姐姐妹妹,彼此眼光一个来回,就都等着人进门好看戏。

按住了规格,也压不住太子的欢喜,秦显连着几天都脚下生风, 同人说话竟也软和起来,比大婚那会儿规规矩矩肃着一张脸走礼大不相同,都知道太子要纳侧了,又都知道这是太子自己中意的人,上面不赏赐,底下也一样要送贺礼。

光是这些东西一抬抬的送了进来,礼单子主写得满满的,进了东宫的礼,却没经太子妃的手,太子身边自有詹事,从太监里头挑个识字的,把这些东西记录在册。

结香叫了小禄子来:“这事儿怎么也该是太子妃打理才是。”

小禄子恨不得给她磕头:“姑奶奶饶我,我这两边屁股可都不是一样高了。”说着又是作揖,又是求饶,原来都已经给劝住了,公主生病也一样能请太医,既然没请那就是有意避一避,劝得太子回转了心思。

也也不知哪个天杀的把姜家姑娘生病,太子求公主请太医的事儿告诉了太子妃,太子妃派了太医去姜家,既是太子妃派的,又要磕头又要谢恩,小禄子知道的时候吓得魂都掉了半个。

太子头一个拿的就是他的错处,算是杀鸡给猴看,寻了个小错处,开发了十板子,他嚎得满院子都能听得见,养了半个月,才刚刚能当差。

结香也知这事确是办得着急,蹙了眉头没话说,看各处又结彩又张灯,热闹是该的,可这热闹里的喜庆能有多少,看的还是太子的脸色。

东宫这一场喜宴办得很是热闹,一二品的大员虽不来,也不少人来吃酒宴,外头都坐满了,结香一颗心吊了半日,就怕姜家姑娘也是个倔的,到行礼时两边都难堪。

好在行礼这事儿顺顺当当过去了,炊雪饮冰两个扶着姜碧微到太子妃身前,一把扇子遮了脸,只能瞧得见身形,东宫的女人都在屋子里,眼看着她下拜。

那扇子半掩半遮,只瞧见一点红唇半弯雾眉,睫毛密密垂着,面上非但半点没有骄纵之气,反而是个极娴雅贞静的人。

顿得一顿的反是太子妃,她抬眉细着姜碧微的脸,要说的话卡在喉咙口,身边的宫人赶紧动一动,反是姜碧微行着礼动都不动,眼睛也没有抬起来,听完了训导低声称是,被身边的宫人扶去了偏殿。

太子喝得半醉归来,苏良媛陪在太子妃身边,太子妃屋子里依旧铺着红,从坐褥到引枕,她叹口气:“姐姐何必自苦,咱们先就知道的,何况太子也就只呆过姐姐屋中。”

在掖庭能知道的事虽不多,却也不少了,比如太子和两位公主的事,先是差点儿跟永安公主定下婚事,后来一心牵系长宁公主,永安公主端阳宴上已经见过了,苏良媛想的跟太子妃是一样,如今年纪还小,就已经如此美貌,那么太子心里喜欢的姜良娣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先看过卫善,再看姜碧微,都是盛妆,一时倒难评定究竟是谁更美些,几个人里也只有云昭训是读书人家的女儿,眉目间的神情倒跟她有几分相似。

太子妃抬眉看她一眼:“散了罢,等明儿给姜良娣见礼。”她是赏赐,余下几位份位低些的算是互赠,看人送礼也能瞧得出来究竟如何。

第二日几个人一早便到正殿中相聚,等得一刻亲眼看着太子把姜良娣送到殿前,看着她进来了,这才往前头去了,昨日穿着礼服,今日穿了常服,湖色缠枝葡萄纹样的裙子,头上梳了个偏髻,簪着一枝玉兰花簪子,衣饰都不甚华丽,反而越发显得肌肤晶莹,眉眼含着朦胧水气。

进门行礼,太子妃给了一对金簪,碧微双手接过,又双手递到炊雪手里,这才各自送礼,苏良媛赠她一对响珠镯,回礼也是一对嵌宝手镯,人人相互赠的都差不多,等到坐在一桌上用饭时,宫里传出消息来,说是太子惹怒的皇后,被皇后领到奉先殿行家法去了。

太子妃一听大急:“究竟出了什么事?”

来传话的宫人知道的也不详细,只知今日下朝请安的时候,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惹怒了皇后,几个人都猜测不出,先看太子妃,再看姜良娣。

碧微心里吃惊,面上倒还镇定,眉心一蹙,见人人都看过来,牙关轻咬,看向太子妃道:“娘娘生这么大的气,姐姐可要去看看?”

该先问小禄子,可小禄子没回来,一屋子人都不先开口,就算知道不妥当也要说,太子妃听了却顿了一步,她进宫这些日子,就没见过皇后娘娘动气,怎么这才刚进门一日,就出了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