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

第156节(2 / 2)

两人心慌害怕,还没成事,便被人撞破,宓美人一头冷汗,面上唇上没有半丝血色,两只手还压着那只锦枕,被卫善一把扯住了头发。

宓充容只差一口气就要被捂死,眼看着青霜制住二人,猛然吸一口气,喉咙口被这口气割得生疼,阵阵闷咳不住,下身血流不住,眼睛里涌出泪水来。

卫善解下斗篷盖在秦昭身上,接着打开了殿中的仙鹤瑞兽铜香炉,解下身上五谷丰登的荷包,把荷包里的催情香抖进香炉中,随手抓过香钳把香饼拍碎。

屋子里刹时便升腾起一股甜香味,炭火越是旺,香味就越是浓郁,这甜香气勾得人阵阵情动,卫善这才蹲下身,看宓充容确还活着,虽落了胎,一时半刻死不了,把手里那只荷包随手一扔,从毯子上找到宓充容那只一模一样的五谷丰登荷包,抖落干净系在腰上:“是死是活,你自己选罢。”

一母同胞的姐姐一心想要杀她,一开始就没想着留下她的命来,宓充容抖着嘴唇说不出话,待回廊里响起阵阵脚步声,小福子便直冲了出去,口里冤枉救命一通乱喊。

卫善这才凑到秦昭身边,伸手抚住他的额头。

秦昱领着正元帝一进偏殿的门,看见的便是这般情形,正元帝神色一凝,垂下眼帘,目光从儿子的脸上,划到妻子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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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杀意

卫敬容满脸肃容, 从正元帝的身后上前半步, 目光在殿中睃寻一圈,最后落在杏黄色缠枝缠枝莲纹的地衣上,屋里的血腥味与甜香味混在一起, 有一股特异的腥甜味, 一时无人先开口说话,还是卫敬容先开了口:“宣太医。”

秦昱趾高气扬领着正元帝过来, 他看见小福子从最后一间偏殿中奔出来,满口喊冤时脚步一顿,知道事情出了差错,这会儿小福子不该在偏殿中,可转念一想,纵是他在也百口难辩,奴才自然是替自己的主子喊冤的,只要成了事, 秦昭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他才成进门便见此情形, 瞳仁一缩,两只手在袍边紧紧攥成拳头,只见宓美人歪倒在一边, 脸上一片死灰,听见人来, 只转了转眼珠。

卫敬容宣太医三个字,把殿中诸人的神思拉了回来,她直直立在那儿, 转身面向正元帝:“陛下看,如何是好?”

正元帝的目光凝在她身上,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个透彻,只见她冠上金凤颤动,脸上是他从没见过神情,禁不住喉头一动,从喉咙口“呵”出一声来,眼睛里竟有些笑意:“皇后觉得呢?”

卫敬容越过丈夫,看向师朗,可依旧把目光收了回来:“此事听凭陛下处置。”

宫人太监已经把宓充容抬到了榻上,太医匆匆赶来,太医令、太医院院判,来了七八个人,其中便有吴太医,他一进屋门便捂了口鼻:“此处不能久留,还请陛下移步。”

他不掩且还罢了,人人都当是屋中熏香与血腥味融合一处,这才一股怪味,他一掩口鼻说出这样话来,人人都退后一步,王忠一把扶住了正元帝,从袖中掏出帕子来,递给正元帝:“陛下。”

正元帝方才吸了多口,不过几话间就已经觉出体内热潮涌动,他常年服食丹药,对这催情香药极其敏感,只觉鼻腔之中甜腻香味萦绕不去,伸手接过王忠的帕子,捂住口鼻退了出去。

秦昭方才狠心将舌尖咬破,强撑不住晕了过去,卫善仿佛刚刚知道屋中香味有异,却已经站不起来,软倒在秦昭身边,被卫敬容一把扶住,她一下子便扑在卫敬容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姑姑。”

文武官员此时还未回过神来,却已经知道这是陛下家事,而他们眼见此得腌脏事,俱都紧皱眉头,人人互换眼色,进言不是,退又不是,一时不好言语。

正元帝虽退了出去,还立在门边,把门中情形看得明明白白,他胸中情潮涌动,被冷风一吹这才清醒过来,眼睛余光看见三儿子面上惊慌之色难抑,手指头紧紧扣在鹿骨扳指上。

王忠躬着身,时刻关切正元帝面上神色,他指节一扣,指腹在鹿骨扳指的细缝处摩挲,王忠心里便“咯噔”一下,这是正元帝围猎射杀猎物时的动作,每到此时,便是动了杀心。

卫善大声恸哭,卫敬容抚着她的背,指派了太监宫人把秦昭抬到边上的屋子去,可太监宫人哪里抬得动他,王忠正要回身增派人手,魏宽上前一步:“我来罢。”

别人也抬不动晋王,魏宽进门欲把秦昭扛在肩上,一伸手便道:“不好,秦昭咬舌。”他眼光老道,眼睛一扫便看出端倪来:“王妃可有尖物?”

秦昭咬舌只为了醒神,迷蒙之中人还清醒,又怎么会狠咬,可魏宽声音洪亮,他这句话一出,无人起疑,卫善抖着手拔下簪子来,魏宽便用簪尖撬开了秦昭的牙关,簪尖扎在他舌头伤口上,鲜血立时涌了出来,伸头来看的,都当是晋王口中含血,若不是魏宽撬开,只怕性命有忧。

卫善泪眼看向魏宽,再不曾想成国公会在此时插上一手,摇摇晃晃立起来,被宫人扶着跟在魏宽的身后,仿佛哭得站立不住,又因吸了香烟,面上晕红一片,三品大员人人得见,赶紧低下头去。

到得此时偏殿中出了甚事,虽殿中人一言未发,可在场人人心里都已经有了谱,只看向正元帝,看他如何定夺。

太监宫人听从吴太医的吩咐大开了门窗,寒风灌进屋子,屋里人精神为之一振,把小太监看押起来,宓充容挪到另一间屋中诊治,宫奴用藤椅架着她,她已经神志不清,却牢牢抓着宫人的手,口中含含混混:“姐姐杀我,杨家杀我……”

杨云越就在这些人中,他官职多少年还没能提回去,早已经去了骄矜之气,此事又半点不知情,在殿中听见小太监禀报就已经知道不好,齐王恨不得像孔雀那样翘起尾巴毛来,待见廊上半个人都没有,怎么也不信秦昱有这个能为,光靠他自己能把闲杂人扫得这么干净。

待想要退已经不及,这会儿又听宓充容说了这么一句,气得面皮紫涨,双手发抖,心里骂千百句蠢材,眼见此事必要烧到他身上了,干脆嚷了起来:“我女儿呢?齐王妃呢?”

可并无人理会他,都看着魏宽把晋王扛到偏殿,有几个监察御史已然按捺不住,师朗还未开口,包御史已经上前一步:“恳请陛下交此事交由大理寺审查。”

那便不是家事,而是天下事,大理寺刑狱案须通报天下,想要一床大被掩过,是再不能够了。

王忠心中一抖,知道包御史正撞上正元帝心中杀意最盛的时候,包御史纵此时无事,过后正元帝也绝不会绕他。

包御史此言一出,立时便有朝臣附言,若是曾文涉还在,曾文涉必要进言维护秦昱,可曾文涉被撸了官职,这会儿正在家中反思己过,又事涉一位有孕妃嫔,一位手握军权的王爷,手段还如此低劣。

在场的要么是官只不够,要么是深厌齐王,谁也不再开口替秦昱说话,正元帝看见儿子面如土色,心里却明白他只是想做,而没有做成,这后半截必是秦昭卫善卫敬容联手做的。

正元帝喉头滚动两下:“此事,我要亲自审问。”

一句话把包御史给堵住了,皇帝亲审,这事便是朝臣不可置喙的,便有人心中叹息,陛下到底是要保亲生的儿子。

倒也不怪乎人人都作此想,实是正元帝从未在秦昭身上有半点偏爱,太子一死,让他把那点仅有的爱重人才之心都给磨掉了。

宓充容被人看管起来,宓美人和小太监分开关押,着金吾卫紧紧看住,防着她们自尽,嘴里塞上软物,手脚被反绑住。

余下涉事的晋王身上中了两种药物,酒壶里残存的,和香炉之中翻出来的催情香饼,还有小块没有烧化,被太医捡出来,包在帕子里奉上去。

那点香屑,也在地上的荷包袋里翻了出来,物证齐全,只等宓充容这个人证从晕迷中清醒,正元帝便能审案了。

城楼之上烟火齐备,只等帝后与公主亲王一同登楼,宫中出了这样的事,正元帝也依旧上了城楼,卫敬容就站在他身边,头上金之色,民人在城楼下遥望也能看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