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拍拍他的背:“陛下病了,殿下可不能在这时候惹他心烦。”
此时正值春暖,百病生发之际,正元帝许多年没再犯过的腿疾又一次复发,他接连几回气怒攻心,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倒卧在拾翠殿中。
他一病倒,秦昱便走不成了,正元帝是被太监们从拾翠殿抬回的紫宸殿,大臣们进宫来探望,在病榻之前也不能再提宫人巫蛊事,可正元帝的怒火却依旧要发泄。
他先是撸去了太子妃哥哥的差事,跟着又再一次抬起了云家,单只如此依旧无法平息怒意,可只要承吉还在,就不能真的动甄家。
正元帝忍了半世,未发迹时处处要忍时时要忍,当了皇帝又要忍大臣,好容易件件如了他的意,他这腔怒火无处消散,越是忍,病情就越是重,本来到盛夏才发的腿疾,春日里便让他疼得坐立难安。
这回清虚的药没有原来那样奇效,正元帝疼痛难忍,加重了药量也依旧无法缓解,他的脾气越加暴躁,可这一回却再没有卫敬容在跟前劝解。
紧接着太常寺来报,今岁高昌国又未上岁贡,正元帝下令征召而高昌不应,正元帝的怒火终于有了出口,他着令秦昭领军攻打高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看演唱会
啦啦啦开心
盒饭暂时发完了
回来发上一章的红包
鲁院可能闹鬼
留守儿童愫老是在半夜里听见门响窗响还有说话声不断
但荔枝坚持认为这是先生出来转圈了
出门一看啊这是一棵枣树,那也是一棵枣树…………
☆、第299章 出征
秦昭将要领军出征, 正元帝把他叫到跟前勉励一番, 跟着便道:“善儿不在时, 你母亲日日想念她,不如多留她些日子,一全骨肉之情, 待你凯旋, 再一同回晋地去。”
这是要把卫善与太初留下,一手交接虎符一手接□□女,秦昭跪坐在病榻边, 抬起双目看向正元帝,面上肃然:“儿一人外出,确也放心不下,有母亲父亲看顾, 才能安然出征。”
正元帝冲他连连点头,很是满意的样子, 跟着又叹息:“你们两个孩子就是□□爱了些, 你这个年纪还未有儿子……”他口中说着,面目也带着病中的倦意,一双眼睛却紧紧盯住秦昭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蛛丝蚂迹来。
可秦昭依旧半点不露, 正元帝颇有些惊异, 跟着又疑惑起来,爱重一个人尚且可以作假,可有没有子嗣却作不了假, 难道秦昭虽在王府中无子,在外头却已经有了孩子不成?
他无论如何也不肯信,成婚五年的男人只有一个女儿,还能对妻子爱若珍宝,可秦昭与卫善离心却是他想看见的,伸出手来拍一拍他的肩膀:“正可让你母亲劝一劝善儿,她从小性子便犟,这些事你可不能由着她。”
正元帝年轻时力能千钧,如今老了,却还有余力,秦昭被他一拍,身子顺势往下矮去,假作矮身卸力之态,正元帝先是一怔,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老啦!不比从前啦,哪里还有这样的力气。”
正元帝年轻的时候,在青州只要有空便会教导儿子练拳,秦昭与秦显年岁相仿,二人一同练习,当时两个小子,一个抱腰一个抱腿,也依旧奈何不得正元帝,一巴掌拍在人的肩上,便能把秦昭拍得跌出去。
正元帝想起旧事,笑完之后又很有此唏嘘,看着秦昭的脸,想到他这些年确是没有违矩的时候,倒多他多生出一点优容之心,又拍了他两下:“去罢,家里替你照顾妻女。”
到最后这一句,才有了一丝温情,可这温情在正元帝心中不及萦绕便转瞬即逝,秦昭立起来告退,从始至终,王忠都隐在帘幕后,直到秦昭退出紫宸殿,他这才捧了药出来,就在正元帝面前取出药丸,用温水调化了递给他。
正元帝方才大笑,这会儿便觉着有些腿痛,他一口气饮下这药,跟着便对王忠道:“却拾翠殿,就说晋王妃要回宫来居住,让淑妃好好收拾收拾。”
秦昭还未出宫门,便在宫道上碰见了秦昱,秦昱是进中来给正元帝请安的,正元帝一病,他就又动起了别的心思,日日都往紫宸殿去,又当起了端茶递水的孝子。
秦昭将要领军出征的事,秦昱已经知道了,连他都知道此去高昌千里迢迢,商队行进尚且艰难,何况是带着大军出去。
“听闻二哥将要出征高昌,弟弟只有祝哥哥马到功成。”秦昱掸一掸绸袍,笑盈盈对秦昭道:“至于母亲父亲,二哥只管交给我,我必会好好侍奉父母的。”
秦昭笑起来,对秦昱点点头:“有劳三弟了。”
秦昱见他走得远了,这才迈步上阶,到了门边趁着整顿衣衫预备拜见的时候,问守门的小太监:“陛下传召晋王,所为何事?”
小太监低了头:“陛下勉励晋王,又请晋王妃入宫居住。”
秦昱一听,嘴角都勾了起来,冲那小太监点点头,随手抓了一把金瓜子赏给他,迈步进去到病榻前跪下,规规矩矩磕了个头:“给父皇请安。”
秦昭一路出得宫门,倒还能持得住,待进了王府,看卫善正拿着花牌教太初识字,卫善面上满是笑意,太初说对了,便能从花碟里头拿一颗糖,背得不对就要扣去一颗,那碟子里头来来回回只有五颗,每回一多卫善便出得难些,少了又松一些。
太初每回都只能拿到五颗糖,竟也不曾发觉,依旧不亦乐乎,抱着她的小碟子,数着梅花糖,怎么舍不得吃,全要存在她的糖罐头里。
秦昭猛然顿住脚步,隔着窗户看了她们良久,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他这一去短则半年,长则一年,自京城到高昌,山高水远,她们母女二人若是碰上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西市里有小顺子开的珠店,这些年又开了分号,既是开商号走丝路的,那也雇佣了人手,说是雇佣来的,统统都是晋地采石厂里受过训的壮汉。
接头传信都由珠店传出去,京城里各种风声,也没有比东西二市传得更快的,小顺子本就是卫善跟前的人,珠店也是她一手办起来的,她若有事,只消叫人去珠店对切口便是。
何况正元帝此时不敢动卫家,卫平守着清江,厉振南虽被调走了,却换了云家人来镇守,江宁王手底下这两张王牌,各有威力。而营州业州又在卫敬尧的手里,留下卫善只是为了牵制他。
心里虽然明白,却又如何能不忧心,秦昭立在窗外良久,直到沉香抬头看见告诉了卫善,卫善这才回头看他,太初一下子站起来,扒着窗框冲他招手,伸出巴掌来:“爹,我有五颗糖。”
秦昭笑了,快步往屋中去,伸手就把太初从榻上抱起来,让女儿坐在自己腿上,问她:“背了哪几首诗?要是背得好,这一碟子都给你。”
太初立时笑起来,长篇背起来一字不错,吃点心的时候又给她多加了一道雪花酥,连寻常并不常给她吃的铁脚炸雀儿都端了上来,太初手里抓着啃,卫善还不住叮嘱她:“少吃些,吃多了上火。”
伸手给秦昭夹了一筷子鱼肉,从宫中回了家便一直不乐,知道他是因何忧心,连饭都少吃了,把自己碗里那一半都拨到他碗里,又给他盛了一碗鱼汤。
等夜里屋中点了灯,卫善对着镜子梳头,看他在身后不错眼的盯着自己,搁下梳子,返身爬到他身上,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你心中想些什么,我都知道,只管去做就是,难道还怕我护不住女儿么?”
经营这些年,城中各有据点,王府之中还有兵丁,当真出了事,总有法子能逃得开。秦昭伸手抚住她的长发:“陛下的意思,是让你们都住进宫中去。”
卫善听了,轻笑一声:“仙居殿外便是芙蓉渠,芙蓉渠的水对内直通太液池,对外流向大明湖,出了九仙门直往走马楼,过两个坊市出兴安门,就能出京城了。”这是最近的一条路,也是卫善自火光中清醒,挪居宫室时就已经想好的一条路。
何况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走这条路的,真的逃出皇城,那便是要反了。秦昭抚着她的背:“我给你留下一只飞奴,宫中有事,轻易不要去找王忠。”
卫善如何不知,可却由得他叮嘱,不叮嘱他也不会安心,听他念一句,便点一下头,就这么被他反抱在怀中,最后刮着他的面颊:“你都说完了,可该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