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

第200节(2 / 2)

卫善听了沉香这话立时蹙眉:“不可,他是使臣,不论合谈联盟与否,也不能贸然行事。”折辱使臣也算不上什么出气。

卫善倒不恼怒,只是心中颇为诧异,这位公主若当真是前朝陈皇后的女儿,那怎么也该与自己年岁相当了,又岂会还是未嫁之身。

大夏当真想要结盟,公主的份量是足够了,可她除了出身尊贵之外,光是年纪就足以叫人诟病了。江宁王这是打得什么主意,这位公主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让江宁王以为秦昭非娶不可。

沉香心中自是替卫善担忧不平,却又不能不听她的的吩咐,扶着卫善的胳膊回到宴中去,见她还能言笑宴宴的听蜀王背诗,倒又安下心来,不论如何,娘娘总有法子。

卫善当堂还是一样赏灯看烟火,心中并不担忧,不论江宁王提了什么条件,不提她与二哥的情义,单以二哥的傲气,都不可能答应。

果然不出所料,没一会儿秦昭便派林一贯来抱保儿去含元殿,这是一言不出就已经向诸位臣子表明,他不会与大夏结姻亲。

卫善便更加放心了,心中更不拿这个当一回事,如意能出言提醒,却是卫善不曾想到的,眼看如意扭捏低头,心里分明想关怀她,却又不愿意表露出来,伸手搭在如意肩上,笑盈盈的拉着她看起了烟火来。

甘露殿的中秋宴未散,林一贯便抱着保儿回来了,保儿枕在他肩头,睡得呼哧呼哧,卫善一接过来便笑,问林□□:“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林一贯满面是笑:“小殿下龙行虎步,朝中大人们纷纷称赞,看烟火的时候也浑不害怕,指着天上烟火口吐妙语,几位大人都说小殿下早慧。”

保儿才一岁八个月,能口吐什么妙语,至多说些烟火火花之类,这是臣子们看出了秦昭的心意,特意称赞的,林一贯得了厚赏:“陛下将公主留在身边,说是晚些一道过来。”

卫善又细问秦昭在宴上吃了什么,听说只是饮酒,哪个大臣都要过来陪他饮上一杯,

林一贯送回了保儿,太初却留在秦昭身边,一直到含元殿中宴席散了,这才一并回来,玩了整夜早就累了,强撑着给卫善行了礼,回到偏殿中去安歇。

秦昭已经有了些醉意,换过薄衫躺在卫善身边,看她散了发髻,眼角蕴着笑意,知道她心里高兴,问她:“怎么?善儿有什么好事?”

卫善偏过脸去,她这些日子被沉香看管着用羊奶洗脸抹珍珠玉容膏,面上肌肤白了回来,虽比脖子上还差些,灯下一望也是莹润似珠玉。

她脸一偏,嘴角露出些笑意来:“确是有好事儿,二哥不必知道。”

秦昭坐起身来,借着酒意,坐到卫善身边,将她搂在怀里,夺过金背牙梳,替她梳发,有一搭没一搭,卫善叫他梳得烦了,推他一把:“要睡回床上睡去,光是捣乱。”

秦昭被她推了一把,不恼反笑,将她搂得更紧些,那消息她早就知道了,竟半点儿都不醋,挑眉问她道:“善儿可曾听说过陈公宝库?”

☆、第374章 游说【补全】

卫善正对镜梳妆,闻言侧过身来,长发散在肩头,长眉微蹙看向秦昭,她自然知道陈公宝库,这个传说在大业几乎人尽皆知,在林文镜编撰的那本《大业英雄志》流传之前,人人在瓦肆勾栏之中听的都是大夏朝开国的故事。

里头的英雄人物多有流传,可最受追捧的便是陈公宝库,那个传说揽尽天下宝物的宝库,陈公便是末帝皇帝陈皇后的长祖,陈家二百年来并未出过什么旁的人才,文不能上书谏言,武不能跨马杀敌,却一直都荣宠不衰,到了末代君王,也还要娶陈家的女儿当皇后,入主甘露殿。

传说中自然是仙人给了陈家三山五湖的仙宝,并给了陈家一把打开宝库的钥匙,让陈家世代看管宝库,除了陈家人之外,凡进宝库者都会受到恶报。

传言里自然还得添几个受到业报的恶人,来显得这传说有多么真,蠢民尚可,又岂能糊弄贪心的聪明人,秦昱费尽周折得到了藏宝图的碎片,又网罗了些奇人异士,四处寻找陈公宝库,说要将宝库中的宝物奉给正元帝。

这话半真半假,秦昱除了想要中饱私囊刮些油水之外,还想找到传说仙人赠给大夏开国皇帝的那枚玉玺,自现世以来,便是夏朝的传国玉玺。

这枚玉玺据说前朝末帝并未得到,也正因如此,他才断送了大夏两百年的江山,正元帝一直都想找到这枚玉玺,派人追击江宁王,也是想要寻找玉玺,秦昱想要找出这枚玉玺,将它献给正元帝,在父亲面前立此大功。

传说纷纭,卫善从未当过真,她听说的和她见到的,实在天差地远,她听见秦昭这么问了,反问道:“朝中有何人动心?”

秦昭今日多饮了几杯酒,他酒量极佳,卫善记忆里他还从未醉过,便是登基大典的那一天,也是刚刚行过典礼,立时就又钻进了紫宸殿中议政,只堪堪饮了一杯薄酒。

反是今日中秋大宴,把保儿抱在怀中,人人过来敬酒,都要饮上一杯,越饮越醉,醉意渐浓,便不似寻常那么行止有度四平八稳。

听卫善不问他动不动心,只问朝中有何人动心,秦昭带着酒意微微点头熏熏然道:“善儿知我。”什么传国玉玺,什么仙人授宝,他并不放在眼中,

卫善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秦昭,仿佛又回到新婚那夜,他也是这么熏然,卫善取下耳中明珠扔到妆奁中,饶有兴致的问他:“这许多人都看重传国玉玺,二哥为何不看重?”

秦昭平素并不是个话多的人,也只有对着妻女才多说两句,今日却谈性极浓,将卫善搂在怀中:“那些传说不过人为,锦上添花而已,若是不当皇帝,哪里来的传说。”

这事儿卫善倒是知道的,秦昭甫一登基,便有人杜撰他的身世,说他来历不凡,是天上的星宿,被送到了正元帝的跟前,就是为了将来承继大统。

写这故事的人穿凿附会,将秦昭的来历写得玄之又玄,秦昭还将这故事说给卫善听,当作一件趣事,还让人抄录了来,拿给卫善看,卫善举着那份书稿,笑得歪在秦昭身上。

这书中先是说秦昭天命所归,该当秦昭帝称,可既是天命,那正元帝又是什么?于是只得胡写一气,说秦昭是中兴之主,该有一难。

整个故事凡只要不通处,就都要胡扯两句天命,才把堪堪圆过去,卫善翻过几页,问秦昭道:“这书当真在瓦肆之间流传?”

非但流传,还有意将这书传得更广些,底下的官员将秦昭当作正元帝那般,当年晋地的刘刺史可不就是干了这么一件事,便接连升官儿,当今陛下是养子继位,虽比的是拳头,可当年谣言四起,便当真有这样的胸怀,不计较前事?

谁知这书才传开几日,便有监察御史把这事报给了秦昭,秦昭看了也似卫善一般发笑,接连摇头:“市井小民,偏爱这些杜撰的志怪故事,当正视听,不可至些类荒唐无稽之事流传。”

秦昭本人都不避忌,底下人的便少了个拍马屁上升的通道,袁含之自然又是一番称颂,也有人暗暗拿秦昭与正元帝作比。

正元帝当年可是在业州给自己挑了一门亲戚认祖归宗的,往上数几代是大夏的显赫人家,这家的本支,到如今还得着官职,将家里出了个皇帝的事拿同来摆谱,在业州也颇有些作奸犯科的事,地方官员因见是皇帝本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昭虽然否认,这事却没有这么容易就烟消云散,越是否认,便越传越烈,秦昱当年散布的流言至今还有人传说,人人都道新帝有来头,可究竟是什么来头,却无人知晓。

“我若为明君,这些流言便只是无关紧要的猜测,我若不能当个明君,便是当真天命所授,史家难道便能笔下留情?”秦昭一面说一面将魏宽定年号为天玺的事告诉了卫善:“改个年号不过糊弄糊弄自己。”

连魏宽都想要传国玉玺,如今江宁王用陈国宝库作饵,秦昭却未上勾。

这桩事两人都未放在心上,可有人却放在了心上,隔得几日叶凝便递了帖子进宫,她的身份到如今还是林文镜的义妹,并非是林文镜的夫人。

既非夫人,便不能给她诰封,若要单封她,她又是未嫁之身,卫善才刚露了这个意思,被便她出言婉拒,只能囫囵着称呼她叶姑娘。

卫善就在自己的寝宫之中招待她,知道叶凝爱时令花茶,特意叫人备下了桂花双窨,是新摘下的金桂,浮在茶汤之中,隐隐闻得见香味。

叶凝执杯便笑:“让娘娘费心了。”

“叶姨跟我不必这么客气。”叶凝无事并不愿出门,她今日既然来了,必然是有要事的。

林文镜如今声名大噪,府前访客络绎不绝,车马从府门前一直排到了巷子口,极有当年袁相的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