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刚走没多久,贾母就回来了,一行人有说有笑的,特别的欢心,毕竟大姑娘元春今时不同往日了,十几岁进宫,如今可算是混出了头来,之前贾家在朝中,只是仗着世袭爵位,还有王夫人的哥哥撑腰,如今倒好了,还有个妃子了。
众人说说笑笑,贾政贾赦还没回来,那面儿就有人过来找贾琏和王熙凤,说是东府的珍大老爷让他们过来,与琏二爷商议省亲的事情。
元春加封,省亲就在次年,因此省亲别院必须立刻着落下来,加紧动工才行。
贾琏一听,当即欢喜的什么似的,毕竟东府里有贾珍大爷,贾珍大爷是族长,这事儿肯定他来才行,而这面西府里头,贾赦一贯是什么都不管的,毕竟贾母不爱见他,身为西府的老大,却住在偏僻的角落,这样地位可想而知了。
而贾政呢?一贯是“闲云野鹤”又正派的人物,所以不喜欢管这些事儿,肯定要把这些事儿,“丢给”小辈儿来做,再加上王熙凤乃是王夫人的内家侄女儿,这事儿定然落在贾琏头上,没跑儿了。
毕竟贾琏这一辈儿里面,除了他,就是什么贾宝玉、贾环、贾兰等等了,那些个在贾母眼里,“还是孩子”,因此不能挑大梁。
贾琏这么想着,恨不得脸都飞起来了,真是给自己长脸面儿,说出去以后自己就是国舅老爷了,哪能不长脸面儿?
况且,这管理省亲别院的事儿,可是有油水捞的肥差,王熙凤平日里总是管着他,如今若是落了这样的美差,就算是管着他,也够到处挥霍的了。
武曌瞧着贾琏美滋滋的,浑然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的样子,就跟着东府的那些人,大摇大摆的去了。
王夫人邢夫人也怕贾琏不成样子,就让王熙凤跟着去,王熙凤自然乐意,其实她早就心痒难耐了,如今王夫人邢夫人发话了,王熙凤立刻说:“得了!还得是我,您瞧瞧,您瞧瞧,那边儿缺了我都不行,我这就去了,不叫他瞎搞就是。”
王熙凤说着,腰杆子挺的笔直,就意气风发的去了。
武曌只是坐在一边儿,也不怎么着急,微微一笑,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
这么一天,直到黄昏,那边儿爷们儿可算是商议出来了一贯事物,关于省亲别院的计划已经着落下来,自然就在两府划出一片地儿来,也不令跑到别的地方,图纸已经在画,分工也明确了。
果然是东府的珍大老爷坐纛旗,这边西府贾政不管,贾赦管不着,于是落在了贾琏头上。
武曌一听说,顿时笑了,落在贾琏头上,那就不怕了。
因着元春加封,又临近年关,这会子好了,贾府里热闹非凡,几乎是通宵庆贺,第二天临近中午,那面儿贾琏起了,并着王熙凤,过来给老祖宗请安问好。
武曌听说贾琏过来了,就整理了一下,准备去会一会这个西府坐纛旗的二老爷。
武曌走出来,贾琏和王夫人正在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心情大好,见谁都是欢心的,拉着王熙凤长啊短啊的,说些长篇大套的家务事儿。
王熙凤就说:“嗨呀,要我说,老祖宗您就别管这些个闲事儿,安心想您的清福,如今大姑娘刚刚加封,您就操这心,操那心,改明儿,皇上一个欢心,加封咱们大姑娘为皇后,你说老太太,你要怎么办?”
王熙凤这么一说,嘴儿就跟蜜罐子似的,哄得老太太哈哈大笑,也不管什么礼度了,高兴的不行,说:“全府上下,就属你会说,可别这么说,若让人听见了,成什么?还以为咱们在自夸呢!”
把边儿武曌默默听着,心想还想做皇后,做个妃子已经是恩典了。
贾琏眼见武曌出来,心里“咯噔”一下,也没了欣喜,就怕武曌把自己的短处给揭了,心里惶惶的。
偏偏武曌还对他笑了笑,给琏二爷请了安。
贾琏连忙也对着武曌还礼,都结巴了,说:“妹、妹妹快别这么拘束!”
王熙凤哄着老太太,回头一看,就见贾琏对武曌磕巴,当即会错了意,偷偷拧了贾琏一下,暗地里小声说:“你打什么花花肠子?你那林妹妹也是能想的?还结巴上了?”
贾琏冤枉,冤枉死了,前不久,他是打主意来着,只是如今全然没那个意思,因为不敢啊,给他二百五十个胆子,他也是万万不敢的!
王熙凤哄着老太太,贾琏坐立不敢,就作礼说:“琏儿还有省亲的事儿,就先退下了。”
贾母一听,说:“是了,你有的忙,去罢,留下这个不省心的泼辣户,已经够我烦的了!”
贾母这么说,却仍十分爱见王熙凤,拉着王熙凤说家务情理,贾琏就一连串答应,逃窜一般去了。
贾琏一逃出去,武曌就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贾琏还以为逃出了虎口,结果就听一声浅笑,说:“琏二爷,去哪里,这般匆忙?”
贾琏一听,唬的不行,也不想驻足,干笑说:“是林妹妹啊?我这忙着,就先走了。”
武曌笑着说:“忙什么?就算忙,也先把债还清了?”
贾琏一头冷汗瞬间淌下来,汗涔涔的看着武曌,但是见武曌身边儿没有那怕人的焦大,于是稍微有点底气,便挺直了腰板儿。
武曌见他这表情变化,幽幽一笑,说:“怎么?琏二爷忘了这债务了?”
她说着,一抖白嫩的手,“哗啦!”一声,那字据条子就展了开来,被风一荡一荡的,飘在贾琏眼前。
贾琏吓得要去抢,武曌怎么能让他如意,说:“琏二爷如今在府中坐纛儿,怕是大忙人,贵人多忘事儿,把妹妹这小小不言的银钱,给忘了。”
贾琏怕她说话声音太大,说:“这……这怎么可能忘呢?”
武曌干脆利索的说:“剩下的九万七千两,几时还钱?”
贾琏冷汗涔涔的说:“这……这……”
武曌幽幽一笑,说:“这么着,我知道,琏二爷日子也不好过,旁人只知道琏二爷喜欢咔嗤,油锅里的钱,还要伸手去捞呢,却不知,琏二爷家里若没有这油锅,至于这么咔嗤?”
贾琏一听,武曌这比喻太妙了,王熙凤就是那油锅!
但是武曌突然给贾琏说上好话,贾琏心里颤悠,没个底儿,不知怎么回事儿。
就听武曌话锋一转,说:“既是没钱,那就换个方法偿了,也就是了……就比方说,琏二爷把那坐纛儿的事情,让给旁人,不就得了?”
贾琏顿时一愣,坐纛儿,那不就是省亲别院的事情么?这可是肥差,别说是十万两,太小小不言了,能从中捞多少油水,这样让给别人做,贾琏万万不甘心!
贾琏干笑说:“这个事儿,旁人决计是不行的,之前妹妹你管理宁国府,也就是……也就是出殡的事儿,那都是女儿家的中馈,如今这是我们爷们儿的事,妹妹还是别操劳了。”
武曌一笑,反问说:“谁说让你琏二爷让给我了?”
贾琏纳罕的说:“那是……?”
武曌淡淡的说:“是让给你那侄儿,贾芸。”
贾琏顿时心里更是咯噔一声,说:“贾、贾芸?!”
武曌笑说:“也没什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