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继续“嗯”了声。
然后就没话说了,林骁原地站了一会儿,陡然觉得没劲,丢下一句:“到了我叫你。”
然后就走了。
他下了楼,头有点疼,大概是一直在做题没抬头的缘故。
盯了卷子太久,眼睛都有些涩,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支人工泪液挤进去的时候,陈沐阳在按门铃,他走过去把门打开,对方自顾自换着鞋,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少爷,你这梨花带雨的,哭啦?”
林骁险些翻他一个白眼:“带你妹。”
陈沐阳装傻:“我没有妹,我只有姐姐,我那废物姐姐最近跟我姐夫闹别扭呢!”
这句话林骁从小听到大,毫无感情波动地说:“真不明白他俩跟仇人一样,还谁也离不开谁。”
陈沐阳嘿嘿一笑:“爱情就是这样琢磨不透。”
林骁抿了下唇,把自己摔在沙发上,一下一下掐着眉心。
朵朵出来蹭陈沐阳,陈沐阳一边摸它的头一边压低了声音对林骁说:“我都说我吃过饭了,你非叫我来干嘛?”
林骁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陈沐阳自己猜:“不会没办法跟妹妹单独吃饭吧?尴尬?”
林骁依旧没说话。
陈沐阳知道自己猜对了,突然拍着腿哈哈大笑:“操,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别扭的一天。”
林骁黑沉着一张脸,有点后悔叫他来了。
陈沐阳撇撇嘴:“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她了?”
林骁“嗯”了声,确实不喜欢了:“所以不想单独待一起。”
想避开所有和她有交集的场合,避不开也不想和她单独处在一个空间里。
他早上故意没出门,不想看见她,但待在房间里,好像也没有那么好受,很郁闷的时候,就在想,凭什么?
这是我家。
可谁让他是动心的那一个。
心里有怨气,但撒不出去,因为不喜欢他好像也不是什么错,她只是平静地干着自己的事,是他庸人自扰。
可他明明都打算不喜欢她了,可还是会忍不住在意。
陈沐阳乐得看笑话,但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少爷有点可怜,他倏忽挪过去,挨着少爷坐,手揽在他的脖子的时候,摸到他的骨头,猛然发现他好像瘦了很多,于是忍不住调侃了句:“刻苦学习,日渐憔悴,你这是不喜欢了?”
不是说玩起来很爽,不是不想给自己压力了,不是不喜欢她了?
林骁拂开他的手,蹙眉道:“我只是觉得反正也没事可做,跟她没关系。”
就好像一个人好好地走在自己的路上,突然有个岔道吸引住你了,你跟着走了很长的路,已经忘了怎么回去当初的路了。
他那天玩得的确很爽,有那么一瞬间也想过昏天黑地地玩,要自由,要放纵,要快乐。
但第二天回了学校,坐在教室里的时候,还是习惯性拿起了笔,上课不听课会开始恐慌,想约陈沐阳或者江扬去打个球,看到满教室都是趴着做题的人,连起身出去都会觉得羞耻愧疚。
不知不觉,他已经有了羞耻心这种早些时候绝对不会在他身上出现的东西。
每当想放纵的时候,脑海里都是沈惊蛰神色平静地说:“可是学生不学习能干什么呢?”
他像是被久困在牢笼的野兽,已经渐渐失去了野性。
更可恨的时候,当初他是自愿被囚,如今他也是自愿不出来。
以至于他都有点恨她了。
陈沐阳懒得拆穿他,但还是替他保留了最后一分尊严,拍了拍他的肩:“挺好的,努力本身就是一件好事,少爷你成熟了,你现在是我的偶像。”
林骁轻嗤了一声。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江扬来的时候没带伞,被淋湿了,一进来就是要毛巾,胡乱给自己擦着,然后戳少爷的脸:“哎,干嘛突然叫我来吃饭?我家离你家多远你心里没点儿数?”
林骁还没回答,陈沐阳先抬头挤眉弄眼了下,然后说:“今天他家一个大人都没有。”
整栋别墅里只有沈惊蛰和林骁两个人。
江扬恍然大悟:“你图谋不轨,所以心虚。”
林骁:“……”
严格来说,确实是。
他忍不住想起来那次暑假跟着惊蛰去落阴山,那时候他就心思不纯,可那时候大约懵懂,本能占据上风,甚至没心没肺地要求和她睡一张床。
现在想想,虽然跟个傻逼似的,但那时候还很快乐。
哪像现在,他都害怕单独跟她吃饭。
好像自己那点心思会突然飞出来在她面前爆炸一下。
外卖来的时候,惊蛰才下楼。
她看到陈沐阳,忍不住笑了下,说:“你的头发,好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