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为人身、不再当个没有体温的“物件”,对他诱惑力太大了。
百鸣泉,换血……
还有甘愿换血之人。
这世上,真有甘愿不为人的人吗?
他不信。
容舒骤然抓住在掌心旋转的水镜,良久将其拿起,轻点了下镜面。
镜面如有水波荡漾,而后徐徐出现熟悉的背景,正是千金楼的膳房,以及正在膳房内小火看着咕噜冒泡的热粥的女人。
姜斐。
容舒心中一慌,猛地将水镜倒扣在桌面上。
是她?
“粥来了!”不知多久,门外一声低呼。
容舒的神色仍怔忡着,接过粥便要往口中送,却被抓住了。
“告诉过你多少遍,烫!”姜斐无奈地望着他,“你肢体虽凉,但被烫伤了还是会疼啊。”
说着,她接过汤匙,如昨晚一般,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他唇边:“张嘴。”
容舒望着她,顺从着她的动作,张口喝下。
他虽嗜财如命,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到底是“如命”,他的命自是比财重要的多。
一碗粥见底,二人再未言语。
直到姜斐将玉瓷碗放在一旁,容舒蓦地作声:“这段时日,在千金楼可是待烦了?”
“嗯?”姜斐疑惑地望着他,继而眯眼一笑,“怎么突然这么问?”
“不如,出去游玩一番?”
“你也去吗?”姜斐看着他问道。
容舒一怔,他本以为她会问“去哪儿”,她却只问“他可会去”。
“……自然。”他颔首。
姜斐眼睛一亮:“好啊。”
仿佛,不论何处,只要他在,便是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她都愿随他去一般。
容舒凝望着她。
这一路,他须得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
……
无念山。
唐飞燕站在山巅,直直盯着远处的云雾。
她已经在此等了三日了,不过是凭借着心中那细微的希望罢了。
她忘不了那日,她说完“姜姑娘被容舒接走”后,师尊的动容,甚至自历劫后再未出山的师尊,竟说他亲自去求药。
他说,他在人界时,有一笔债要还,还完罢了。
从来都高高在上的师尊,为她去求药,她却没有半点欢愉,甚至是恐慌的。
因为,她在师尊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对即将前往千金楼的紧张……以及期待。
她其实隐隐猜到了答案,只是……不敢信罢了。
姜姑娘说过,她没想过与师尊相称。
在姜姑娘心中,云无念是云无念,师尊是师尊。
可师尊呢?他真的分得开吗?
前方云雾翻涌。
唐飞燕陡然回神,一眼便望见御风而来的云诀,白裳拂动,俨然谪仙,直直朝她飞来。
唐飞燕眼神勉强亮了亮,下瞬在看清云诀过于苍白的脸色、以及满肩头的晨露时一愣:“师尊可是受伤了?”
“未曾。”云诀的嗓音沙哑,却死寂不起波澜,他挥袖,一束雪莲飞向唐飞燕,“此物能助你稳住灵根。”语毕他便要回神离去。
“师尊!”唐飞燕蓦地作声,丹田一痛,她闷咳一声,鼓足了最后的勇气,“您见到姜姑娘了,是吗?”
云诀背影僵滞。
昨夜,殿宇中,姜斐与容舒二人间的暧昧呢喃再次浮现,震得他衣袍翻飞。
唐飞燕眼神暗了下来,仍强撑着笑了一声:“师尊,您偿还完姜姑娘那笔债了,是吗?”
以后,是不是就可以不要再去见姜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