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房时,姜斐已经休息了,孤零零的背影躺在床上,背对着他,满身写满了抗拒与瘦削。
他知道她醒着,只是不愿理他罢了。
没关系,他可以一直等下去。
辛岂捡起地上掉落的灵草,攥在掌心,吸取灵草的精华,察觉到体内的生机勉强补充了些许,方才坐在桌旁,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一动未动。
似乎只要这样睁开眼便能看见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这一日,直到夜幕降临,姜斐再未出门。
察觉到她的呼吸不再不安,甚至虚弱到几不可闻,辛岂轻轻站起身走到床榻旁,躺在她身侧,将她冰冷的身躯拥在怀中,手覆在她的掌心,源源不断的生机渡到她的身体里。
那一瞬,辛岂只觉灵魂都被抽离一般,胸口阵阵灵肉被分离的剧痛。
可她体内却仍有一个无底洞一般,她再也无法再生出任何生机。
而不能放弃,宁可耗费体内的最后一丝生机,也不能放弃。
直到她的呼吸逐渐平稳,辛岂方才收回了手,与她十指紧扣着,脸颊却埋入了她的肩窝,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即便……毫无作用。
只有此时,她才不会抗拒他,推开他。
他才会觉得,她就在他的身边。
翌日一早,姜斐醒来时,看见的正是辛岂比昨日更加苍白虚弱的脸颊,他的手仍拥着她的腰身,满脸写满了疲惫。
姜斐微微动了动身子,辛岂便猛地睁开了眼睛,待看清她时,方才松了口气挤出一抹笑来:“斐斐,早。”
姜斐仍目无波澜地望着他,缓缓将他落在自己腰间的手拿开,坐起身。
辛岂的笑僵硬片刻,终随她一同坐起身:“听闻过几日此处有百灯节,到时定会热闹……”
“辛公子,”姜斐抬眸平静地望着他的双眸,“何必呢?”
辛岂愣住,眼神有片刻的茫然与慌乱:“无碍……”
他的话并未说完,姜斐又道:“你我之间,始于一场蓄意的利用,终于你给我的那一剑。”
“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不好吗?”
辛岂呆呆地望着她,仿佛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良久呢喃:“不好。”
“斐斐,我们在这里相识的,”他扯出一抹讨好的笑,“重新来过,好不……”
“辛岂,”姜斐再次打断了他,而后伸手褪去外裳,露出胸口的伤,“我连心都剜了,爱恨都不会有。”
辛岂愣愣地看着她空荡荡的胸口,缓缓地朝她靠近着,轻触着那片伤疤,眼眶倏地便红了,他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哽咽:“没关系的。”
“无妨爱不爱我,但求让我陪着你。”
“斐斐,求你。”
……
人界,柳安城。
云诀安静地行走于街市之间,他不知自己为何要来此处,只是……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来。
修仙界已过了数月,而今人界早已过去数十年。
柳安城却仍带着往日的繁华,街上熙熙攘攘,行人络绎不绝。
云诀的脚步逐渐停了下来,看向对面的糕点铺,铺子的老板换了。
曾经,那个云无念每日傍晚回去时,便会选些姜斐最爱吃的糕点,从未含糊过。
还有一旁的话本铺子,如今铺子上的牌匾早已变得沧桑,以往,姜斐最爱看里面时兴的话本。
云诀缓缓朝山脚下的村落走去。
那个村落如今变大了许多,早已不见了当初熟悉的脸庞,村民们纷纷朝他看来,眼底尽是陌生。
直到来到山脚下,远处一处早已空荡了数十年的宅院。
宅院门前不远处的树荫下,教书的先生正在同孩子们讲故事。
有孩子问起那处无人居住的宅院。
先生捋了捋胡须:“那里面,曾住着一对姊弟璧人。”
“一位姓云的公子脸有祥云胎记,有天人之智;还有一位姓姜的貌美姑娘……”
云诀安静地听着,那些分明存在于他记忆中的事,却恍如隔世。
他缓缓朝宅院走着。
“这位公子?”那位教书先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云诀转身看去。
先生有礼地拱手:“我方才便瞧着这位公子格外眼熟,敢问可是云公子和姜姑娘的后人?”
云诀不解。
那先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年幼时曾欺负过那位云公子,后被姜姑娘好生教训了一番,再后来便发愤图强,有幸传承了先生衣钵……”
云诀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