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快步上前,将姜斐揽至怀中,望着她苍白的脸颊,生机源源不断地渡入,却只如杯水车薪,她的生命在渐渐流失。
云诀的手剧烈颤抖着,下瞬以指为刀,用力在手腕划下一道伤口,将血凑近到她唇边。
可“昏死”过去的姜斐却再咽不下任何东西。
云诀顿了顿,终缓缓将唇凑到手腕的伤口上,用力吸了一大口鲜血,而后吻上姜斐的唇,慢慢地将血一口一口地渡了进去。
容舒疯狂地拍打着结界,却始终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云诀吻着姜斐,直到最后,他浑身血肉模糊地倒在结界中,木然地看着头顶的赤色云雾。
云诀不知喂姜斐喝了多少血,看着她的呼吸逐渐平稳,颤抖的手终于徐徐平和,指尖却比怀中女子的体温还要冰凉。
他的眼眶早已腥红一片,用力抱着怀中的女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心中的惶恐。
却在此时,门外灵气翻涌,宫宇外的结界被人冲撞了下,紧接着仙修惶恐而焦急的声音传来:“仙尊,魔界集结大军正在无念山脚下。”
云诀仍揽着怀中的女子,一动未动。
仙修停顿片刻,又道:“那魔界首领说,他,他来接他的夫人,接到便回。”
这一次,云诀拥着姜斐的手一颤,垂眸专注地望着她,良久,他轻轻将她放在玉榻上,俯身在她的唇角印上一吻;“等我回来。”
之后,这三界便再不会有人打扰他们了。
这里没有辛岂的夫人,有的,只是姜斐。
云诀起身,眼前蓦地一暗,险些晕厥,却很快恢复平静,飞出宫宇。
仙修忙迎上前去:“众多仙修已集结,只等您……”却在看见朝自己席卷而来的强大魔气时一怔:“仙尊?”
云诀未曾回应,身上的白裳化作冷银色的盔甲,黑色的披风在云雾里扑簌作响,飞身跃上云端,直直朝无念山下而去。
仙修仍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仙尊以往灵气澄净,不沾半点凡尘气儿,如今竟……被心魔所控,满身魔瘴。
可很快他便被无念山下铺天盖地的魔气所震慑,忙朝山下飞去。
宫宇内。
姜斐听着外面逐渐死寂的动静,她倒没想到,辛岂竟还会闯上无念山来。
心中思忖片刻,姜斐缓缓睁开双眸,安静地坐起身,淡淡地朝宫宇外走去。
“斐斐!”嘶哑的声音唤住了她。
姜斐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角落。
容舒早已从结界中挣了出来,浑身如浴血谭,不见半分完好肌肤,他却仍扯出一抹可怖的笑:“斐斐,不要离开这里……”
姜斐停顿片刻,缓步朝他走去。
待走到容舒跟前,姜斐蹲下身子,将他垂落在脸颊的碎发拢到一旁,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血。
容舒的眼睛亮了亮:“斐斐,我们回千金楼可好……”
“容公子,”姜斐打断了他,“你应当带着水镜吧?”
容舒怔了怔。
姜斐道:“我想看看。”
容舒凝望着她,良久从腰间拽下指头大小的银器,蓝色光芒闪过,已变成了水镜。
姜斐将水镜接了过来,看着镜子里倒映着的自己,淡淡一笑,又看向容舒:“容公子应当还不知我曾经历过什么吧?”
容舒艰难地笑了下:“我知道,斐斐……”
“是吗?”姜斐反问,点了点镜面,看着镜面如有微波荡漾,她将水镜放在容舒面前。
容舒看向镜面,随后眸光大震。
镜中的她在与辛岂的大婚之夜,被他一箭穿心。
在人界,和云无念的那场喜宴上,她眼睁睁看着云诀为了唐飞燕将她抛弃。
他将她带回了千金楼,却又亲手将她卖给了历劫失败的唐飞燕做容器。
她躺在高台之上,被分离筋骨,被摄魂夺魄,被骨肉寸断又寸寸重接,却只能无助地哀嚎着,痛苦地嚎叫,直至最后嗓音泣血,人已面目全非。
魂魄离体,烟消云散。
容舒看着水镜里蜷缩在高台上浑身浴血的女子,手指不受克制地颤抖着。
就像……前世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一般。
姜斐将水镜拿开放在一旁,低头看着容舒:“这才是我所经历的。”
说着,她便要起身。
广袖却被人急切地攥住了,容舒的手指在她的袖口留下一道血痕:“对不起……”
他呢喃着:“对不起,可是……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姜斐垂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一点点地将袖口抽离,转身朝宫宇外走去。
“斐斐……”容舒仍在地上痛苦地呢喃着。
姜斐却再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