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阙

第225节(1 / 2)

别看人家是山蛮,京城人还时常鄙夷的称人家为“蛮子”,觉着人家没文化。其实,人家智商上丁点儿不差。就先时抓的几个宗室,人家早打听出来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人。要说山蛮也是极富有智慧的,当初派使前来,人家根本没想着携几个宗室就能迫朝廷休战,故而,使者出城不久,这位桂王的亲弟弟,便率自己的部下出发,便是打得偷袭的主意。

人家要搞偷袭,也不是没有理论支持,更不是撞大运。

桂地山蛮因有军师辅佐,他们非常了解汉人的脾性,知道拿几个宗室相要胁之后,朝廷迫于颜面也会出战。所以,这位王弟此举,可称高明。

只是,他遇到了一座牢固无比的新城。

城中守军其实不大好,留下不能说是老弱病残吧,也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兵士了,这也正常,因为要西征,带走的自然是精锐,留守的自然多是些老兵。好在,秦凤仪当政后,对兵士进行了规定,四十以上的早令退役了,现下的兵卒,都是四十以下的。故而,便是留下的,虽则年纪大些,倒也不至老迈。

原本,章颜方悦都想着,城中没有大将,事实上,最高军职是千户,连个副将都没有,他俩都想着,实在不成,他俩就上了。结果,是李镜自己来的。

李镜也没打过仗,她也不过纸上谈兵,可话说回来,谁第一次打仗不是纸上谈兵啊。李镜先召来诸将,听他们说一说如何守城。李镜虽是个纸上谈兵,却是个聪明人,她没干过守城的差使,但自这些宿将说的方法里选一个合适的总归是不成问题的。

而且,李镜之骁勇,简直令人惊掉下巴,她立于城墙,挽强弓,九箭连珠,无一箭落空。章颜心下暗自咂舌,暗道都说殿下惧内,先时还不大信,看王妃这一身的功夫,说不得确有其事啊!便是城中担心的商贾们,被请到城墙见识过王妃这一手超绝箭术,也都回家该干嘛干嘛了。

战事有李镜接手,章颜方悦只管操心后勤与城内安稳,先时还只是防守。待得几日,李镜把防守的这些个门道都摸清后,还偶尔令将士主动出城应战,杀他个来回。若不是章颜方悦死命拦着,李镜都想换上铠甲,亲自下场厮杀一回。这俩人是决计不肯让她涉险了,方悦都说了,“你干脆先把我俩杀了,不然,万万不能的!”

李镜也知自己身份不同,倘她真的出战,怕是山蛮拼却性命也要将她留下的。

李镜便在城上,还把童子军们拉出来历练了一回,让他们也与兵士们轮换着守城。

不得不说,山蛮们的运气真的不大好。

凤凰城因是新盖的,建城时秦凤仪就特别注意城池质量,故而,结实的很,实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砸开口子的。本身攻城便比守城要难数倍,何况,城中守军比他们想像中的要少,原本,山蛮认为,顶天留下五千守军。可实际上,正规军便有六千,还有一千五百余名童子军与八百名州府辅兵,这些辅兵暂且用不到守城,他们平日里要维持城中秩序。但正规军与童子军们加起来,已有七千余人。七千守兵对万岁山蛮兵,还据的城池之坚,也就是李镜想用此战磨一磨童子军,不然,这一战会结束的更早。就是这样拖着,也不过打了二十天。

待外头山蛮退兵,李镜留下一千守兵,余者全部出城,追击山蛮残部。

待仗打完了,李镜方令人送信给秦凤仪,让他不要担心。

秦凤仪听过侍卫的回禀,又看过他媳妇亲笔写的信,以及章巡抚方悦联名奏章,秦凤仪的一颗心才算安定,喜笑颜开的对诸将道,“白叫我担心吊胆好些天,王妃竟把城守得这么好。”

诸人亦是大喜,赵长史赞道,“王妃真是将门虎女啊。”

冯潘二位将军亦道,“不愧将门出身。”

土人就比较实在,阿金因与李钊共事时间长了,说话便随意了几分,道,“李大人,你家都是姑娘习武,男儿习文么。”不得不说,这是所有土人族长心中的疑团啊。李大人当然也很好啦,但是不懂武功,原本也不奇怪,汉人是有很多男人不懂武功啦。可是,同为兄妹,王妃武功就这么高,土人便觉着很奇怪啦。

要不是李钊好涵养,真想喷阿金一脸,心说,就你这样,你还想娶媳妇哪。决心回头就跟严家三郎四郎说一番阿金的坏话去。李钊面儿上却是文雅一笑,“皆因舍妹自幼根骨俱佳,故而,家传武功父亲便传给舍妹了。我不适合习武,便从文了。”

秦凤仪还得意兮兮的补一句,“严大姐武功不错吧,也不及我媳妇哪。”

阿金赞叹,“这么好!”

“那是!”秦凤仪对自己媳妇向来不吝夸奖的,秦凤仪道,“不是我吹牛,当下及得上我媳妇武功的也没几个的。”

秦凤仪人逢喜事精神爽,很是将自己媳妇大大的吹捧了一回。也的确,此次李镜守城大功,故,汉人官员一致的忽略了女人贤静淑德之类的美德要求,毕竟,在战时,一个能守城的王妃比一个只会坐屋里绣花的王妃有用多了。

至于各土人族长们,他们愈发觉着,亲王大人果然眼光好啊,娶来的王妃这般能干。然后,各个给了阿金一个加油的眼神!

于是,阿金的胸脯挺的更高啦!

第362章 诗情如海

知道媳妇孩子都安全了, 秦凤仪也就不急着班师回凤凰城了。有了信州城的经验, 桂城的一应收缫安抚之事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桂地的地气虽不比凤凰城暖,但现下也不太冷, 先得把战亡的兵卒火化, 抑或挖深坑掩埋。另则, 伤员的救治, 还有就是山蛮里那些受毒伤了,现下虽成俘虏,秦凤仪当时急眼出了这招,如今家宅平安,他良心又回来了, 想想很不应该,令太医开了解毒方子, 统一喝解毒散。也就是秦凤仪了, 换第二个人,有这善心都不一定有这财力。

秦凤仪向来注重后勤保障,他的军中,有单独训练出的一批军医, 这些人, 医术只是粗通, 通的还都是外伤, 什么拔箭裹伤之类的,再者便是煎药熬药一把好手,这种都是为了求速成训练出来的, 战场上却很是实用。

而且,秦凤仪与安国的大药商们有直接的生意往来,他这里近几年时常有战事,大药商们拿镇南王当菩萨看,简直是大买家大财主有没有。其实,这年头对将士兵丁的伤后保障,全看自身命硬不硬了,便是有军中大夫,多是为了将领级别准备。寻常士卒受伤,全靠一个熬字。秦凤仪主要是财大气粗,他又不是那等有了钱自己奢侈享受的人,主要是少时早用他爹的银子奢侈过了,这会儿秦凤仪颇有些超凡的意味了。再者,他南夷人少,有这些兵不容易,秦凤仪珍惜的很,故而,想出一切法子再加强后勤保障。

为什么他打仗死的人少啊,一则是平时训练用心,二则便是强兵强甲,秦凤仪为了兵备都能去跟工部翻脸;三则,便是战后保障问题了。秦凤仪商贾堆里过了许多年,他很懂得开源节流的道理,故而极珍惜兵卒,很舍得在军医上面投资。这些治伤的药解毒的药,哪样不是银子钱啊!

要不然,先时秦凤仪不能为了银子把私盐都贩到江西道去。

秦凤仪这回的收获,除了活捉桂王以及桂地山蛮的若干王公首领外,还活捉了桂王的智囊团,其间一人,总算为秦凤仪解惑那凤凰纱之谜了。那人瞧着年岁相当不小,一头乱篷篷的花白头发,脸上似有暗青,细瞅该是久远的刺青,历经岁月,仿佛半面青斑。秦凤仪一问凤凰纱的事,这人都不用逼供,直接就说了,“当年裴贤娘送给平侧妃的,就是这九色凤凰纱啊,怎么,镇南王殿下不知道吗?那柳王妃死的可真是太冤了。”

秦凤仪心知这人有故意挑拨之意,仍是忍不住面色微沉,道,“不是大红的凤凰锦吗?”

“什么凤凰锦,明明是凤凰纱。”这人声音嘶哑,“九色凤凰纱,向来只供后位。当年先帝于陕甘罹难,宫中有内侍窃凤凰纱以献裴贤妃,裴贤妃将凤凰纱转赐平侧妃,以示待景恒得帝位,必以后位许平家,平家方愿为景恒争帝位。殿下的母亲,柳王妃,便由此失去的后位。”

“多谢你告诉我哟。”秦凤仪翻个白眼,摆摆手,“带下去吧。”

在这人正常的推断里,凭谁听到自己母亲这样巨大的不公,间接导致自己由元嫡皇子变为这种不尴不尬的皇子身份,还是皇子里第一个被封藩的,从此与皇位无缘,这得多恨啊!还不得恨得眼睛里滴血啊!

结果,秦凤仪竟是个怪咖,对他所说的那一套完全没有反应。那人顿时急了,怒喝,“你也配当人子!”

“我不配?!你配!”秦凤仪啐一口,拍案骂道,“你也是汉人,投靠了山蛮我还说你有情可原!可在这桂地汉人,生活形同奴隶,你也配当人!还来我这里使这些下作手段,我看,你也就是这种下作东西!以为我稀罕那狗屎皇位,我呸!”

那人做桂王谋主多年,自忖一身的机谋本领,此际却是叫秦凤仪骂的脸色铁青,怒吼,“汉人!汉人!满腹机谋、龌龊恶心,哪样不是汉人!”

“唉哟,你对自己认知还挺清楚啊!”秦凤仪无意与这样的疯子多说,挥挥手,命侍卫将人带下看管。

当然,秦凤仪也不是没感觉,他在心里把景安帝臭骂了两千遍,之后就去处理桂城这些个千头万绪的事了。

山蛮也分很多种,桂地山蛮相对于信州山蛮,就格外的更蛮横一些,尤其是上层山蛮,相当的不驯。好在,如今为俘虏,秦凤仪的刀枪所向,这些人倒也识趣,用秦凤仪的话说,“都俘虏了,再不识趣,那就是欠捶。”

秦凤仪原本对山蛮是一视同仁的,但桂地山蛮又有不同,没有哪一地的山蛮会觉着他们比汉人尊贵,桂地山蛮偏生如此,便是最底层的山蛮,他们都认为,他们是比汉人更尊贵的存在。秦凤仪又不能把他们都宰了,但对于山蛮如此认知,不得不说,秦凤仪心里不大舒坦。

秦凤仪问赵长史此事,赵长史道,“他们也不过自己这样想想罢了,井底之蛙,自欺欺人,殿下何需在意。”

秦凤仪道,“倘一直存有此念,以后怕是反叛之事会颇多。”

赵长史笑道,“最底层的山蛮,他们的生活难道就比奴隶更好么?再者,这里的人口既然不驯,驻一支强兵便是。一年不驯,便治理一年,两年不驯,便治理两年。何况,这些山蛮又不是真的不识道理,他们先时认为汉人孱弱,方轻视汉人。如今,殿下兵破桂城,他们还有什么可强横的?再不驯服,还可迁至海岛,那里无干大局,随他们去好了。不过,眼下还未到此地步。”

秦凤仪点头,“对,能驯化还是要以驯化为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