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便央着皇帝把齐湘送去了掖庭,之后再以宫女调遣的名义将人调到了荣妃住的储秀宫。
至此都是裴子昂告诉她的。
岁岁打听来的消息则是:齐湘进了储秀宫后也没干过活,表面上是三等宫女,可到底怎么过日子全是荣妃一句话的事儿,她自然养尊处优,依旧大小姐一样。
虽然是齐远芳犯事在先,咎由自取。
但身为亲人未必能那么明理。
尤其,若不是裴子昂,齐家说不定还好好的。
荣妃是不是笑里藏奸,其姝摸不准,至于齐湘……
以她的了解,那从来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主。
反正荣妃面上是一点看不出对其姝有敌意的,嘘寒问暖,说了几车的好话,甚至说起过了年要帮着其姝打理百花宴诸项事宜。
百花宴是赏花宴,但真正欣赏的百花不是牡丹芍药,而是活生生鲜嫩嫩的大姑娘——在选秀之前内定适合的人选入宫侍奉君王。
因此这宴会只能有正宫,也就是皇后或是太子妃才能举办,荣妃虽然得了皇帝口谕暂代六宫事务,却也没资格做主人,毕竟只有妻子才能帮着丈夫选妾室,没听过妾室给男主人安排妾室的。
后位悬空许多年,宫里一直没再办过百花宴。
这次也不是为了给皇帝选后宫,而是为了裴子昂。
其姝一点也不想办,她为什么要给裴子昂选女人,把丈夫分给别人一半,又不是脑子坏掉了。
可这是规矩,她初来乍到,总得做做样子。
她早就打定主意要想办法把人都刷下去,一个也选不上,这时候自然不愿意假手于人,笑眯眯谢过荣妃的好意后婉拒了。
荣妃倒也不着恼,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许久,又用过了茶点,这才起身告辞。
临走前还不忘反复叮咛,若其姝有事需要人帮手,一定要第一个找她。
荣妃满面春风的来,一脸笑容的去。
不过,一迈进储秀宫大门,满脸堆笑立刻淡去,换成冷冰冰寒霜似的一张面孔。
齐湘迫不及待地迎上来,“姑姑,话本子你送她了?我转让人去找的,印墨里搀了红花和麝香,不光能让她流产,还能再也不能怀上孩子!”
她越说越得意,“凭什么只有咱们家受苦受难,我也要让她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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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心口不一
荣妃静默地看了齐湘一眼, 答非所问:“忙了一天, 又累又乏, 你过来服侍我沐浴更衣。”
这个“你”字指的当然是齐湘。
齐湘则是一脸莫名,姑姑从来不让她做事,除了身份变化之外,一切和她从前在家时没有区别。
再说了, 她从小都是被人服侍长大的,哪里会服侍别人呢。
可在储秀宫里,荣妃就是女王, 说一不二。
齐湘只能跟着她一路走进净房里。
待到旁人都退了出去, 净房里只剩姑侄两人时,荣妃骤然变了脸色, 狠狠一巴掌呼在齐湘脸上。
齐湘整个人都被打懵了,捂着脸颊想哭又不敢哭,“姑姑……”
“这一巴掌是教训你!”
荣妃低声斥责, 语气严厉。
“什么叫做让她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她是太子妃, 将来的皇后,她的家人是谁?
是陛下, 是太后!是裴子昂!
你把他们搞出三长两短来,影响的不是你个人的恩怨, 是整个国家社稷。
这种话,你全都给我忘了,心里不许想。
就是再想,面上也不许露出来, 嘴上也不能说!”
齐湘支支吾吾地分辩:“不是……不是各人恩怨,是咱们家……”
荣妃冷笑,“你也经过大事了,难道还不知道罪不及出嫁女?出嫁女是外人,我已经嫁了,不是齐家人,永远只和陛下一条心,他要待裴子昂夫妇好,我就只能带他们更好。”
“我爹,哥哥,大伯……您就一点都不惦念吗?”齐湘抽噎着问,“我每次想起他们都难过得睡不着。”
“这种话以后也不许说!”荣妃声音越发冷厉,“雷霆雨露俱是皇恩,你只有感恩戴德的份,没有不满怨恨的资格。我辛辛苦苦才把你放到身边来,你别不识好歹,把我一番苦心安排打乱不算,还要连累我吃挂落!”
齐湘在家也是从小众星捧月一般宠大的,别说挨打挨骂,就是她任性闯祸,父兄也只会帮着收拾烂摊子,从不会大声说她一句。
头一回受到如此待遇,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多话可以辩驳,但心里不好受,全反映在面上,五官扭曲,脸皮红一阵白一阵,很是难看。
荣妃知道她静默着不过是不能应变,绝非真心服气,索性一鼓作气说得更加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