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再没有比这更标准的掩耳盗铃。
“我知道。”房朝辞就像是不会被伤害到,又或者是能够免疫一切犀利的言语,无论谢介对他说了什么,他都能笑眯眯的全盘接受,并且配合谢介的继续演下去,“感谢世子百忙之中还能抽出空来陪我。”
“要感激知道吗?”谢介更得意了。
“感激到了无法描述。”
谢介开始在心里撒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高兴,高兴到恨不能跳着走,高兴到恨不能哼出歌,当然,矜持的世子是不会这么做的!他只是带头走到了前面,全然忘了他的两个表弟,边走边问房朝辞:“咱们去哪儿啊?”
房朝辞回答:“丰乐楼。”
这是江左新建起来的酒楼,就在南子湖畔。据说是高切云汉,上可延风月,下可隔嚣埃,总之就是传的特别邪乎,也让不少人心向往之。
不等谢介开口,房朝辞又道:“我已经替你提前和陈老请过假了,吃完饭再送你回来。”
谢介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你很有前途嘛小伙,继续努力,我罩你!”
“那就先谢过世子啦。”房朝辞这完全就是在哄谢介开心了,而且还是在别人看来的尬哄,只有谢介才会信以为真。
两人又在学院里走了一会儿,还没走到门口,谢介却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一直默默跟着他,从影子里看去就像是在守护他,又或者是两个人都融为一体、密不可分的房朝辞,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的道:“说好的好好表现呢?”
“我哪里做的不好吗?还请世子明示。”房朝辞这回是真的有点理解不能了。
谢介朝着房朝辞伸了伸自己的手,暗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房朝辞却像是瞎了一样,继续用不太懂的表情看着谢介。
谢介怒了,干脆一把握住房朝辞的大手,然后就拉着他闷头往前走,嘴里生气着说:“我手冷,又是这么冷的冬天,没有手炉也没有手捂子,你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呢?”
“是是是,这是我的锅,没有下次了!”房朝辞指天发誓。
“这还差不多。”谢介只顾得上想要控制自己的脸红,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边比他高大的青年脸上,有着比他还要灿烂的笑容,仿佛要笑进心里。
着急什么呢?
房朝辞看着眼前贵气又骄矜的世子想道。
不管我们是何种关系,我们都一定是最亲密的,这就足够了啊。
那一晚的江左,终于下了那一年的第一场雪,同时也是好几年内的第一场雪。南方的雪很是难得一见,也全然没有北方的大气狂放、纷纷扬扬。但谢介还是突然就爱上了这样的细雪纷纷,让人难忘。
作者有话要说:*丰乐楼真实存在,是南宋的宋高宗在逃去临安后建的,可以最直观的看到西湖美景。
*那个冰糖葫芦粘豆包和壮士 爱吃溜肉段,是蠢作者从一首歌里听来的,笑哭。
第64章 第六十四份产业:
十八岁的谢介此时正在丰乐楼上固定的酒阁子里,慵懒的歪坐在凭栏前,一脸搞事表情的看着外面的行人仓惶躲雨,笑的别提多开心了,十足十是个性格恶劣的孩子。自三年前,房朝辞在一个下雪天请谢介来这里吃了一顿饭之后,丰乐楼就成为了谢介消遣生活中又一个他会经常光顾的好去处。
丰乐楼几乎就是樊楼的翻版,酒楼门口有红木与乌木互穿而扎的杈子,用以提醒客人该下马下轿了。而不等客人下来,就已经有酒楼里戴着方顶头巾、脚蹬丝履净袜的小厮上前招呼,有引客入内的,也有帮着客人停轿停马的。
服务绝对一流。
但真正让谢介喜欢丰乐楼的,还是这里可以直接订下包厢,让某个酒阁子常年属于他。
谢介一口气订了两个数年份的包厢,一个可以方便他看到临街上的热闹,一个则可以让他随时享受到南湖的自然美景。一如大长公主所言,再没有比谢介更会把钱花在没用地方的人了。
如今谢介就正在能看到街景的酒阁子里等着房朝辞下班来找他。
闲来无事,又恰好看到楼下的彩楼欢门前有一高一低的身影走过,谢介就很是应景的再一次回忆起了当年,他十五岁刚刚考完陈老入学考试后的第二晚。
那是房朝辞第一次带谢介来丰乐楼,结果,谢介还没玩够呢,陈老就紧随其后拿着试卷找了过来,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以及欣喜若狂。
谢介还在不明所以的想着:看来师公这是终于把卷子给判完了。
三个人的卷子,本就不该占用陈老那么长的时间去评判的,只是这三个人都带给了陈老极大的震惊,需要很久才能消化完全。
这里就必须要先介绍一下了,陈老所出的试卷一如谢介猜测的那样,其实并不重该如何难倒学生,而是更类似于一次摸底。因为这次考试的三人,他肯定都会收入门下,最多是有关门弟子和记名弟子的区别,却绝对不会因为考试成绩而不收谁。
陈想通过他们的答题内容,来探一探他们未来更适合往什么方向发展,这样才好因材施教。以及,陈老也在暗暗期待着,会不会在这些作答里,找到什么意想不到的灵性,就像当年遇到谢鹤时那样。
“灵性”这种东西是很虚无缥缈的,比喻用的不恰当,极容易让人嘲这是准备飞升成仙。
但陈老是真的很注重这种天赋一样的灵光一闪的。
陈老也没妄想过他能在很多人身上看到符合他期望的灵性,只是一种得到后又失去的不甘心而已。
结果,老天偏偏和陈老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他要么就是怎么都遇不到,要么就是一次遇到仨,在他已经晚年的如今。
让老爷子一方面觉得力不从心,一方面又见猎心起而想要拼一把。
陈老第一个判的是荆安的卷子,由于就三个人,也就没糊名了,毕竟笔迹区别实在是太明显。谢介的字迹就是他爹谢鹤的翻版,总让陈老觉得昨日再一次重现;荆安则因为身体缘故写什么都没有力气,笔锋弱的暂时还看不出他本来的水平;顾观则是再标准不过的馆阁体,看不到任何属于他的个人特色,而这正是他的特色。
说回考试结果。
荆安之才,犹如宝藏,让陈老越看越惊喜,不说字字珠玑,却肯定有着自己的谋算与大局观,与他病弱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这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将才,哪怕陈老没有猜到荆安的身份,他也可以这样料定——这孩子早晚会干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虽然荆安字里行间的主战倾向过于浓厚,可是这却正对了陈老的胃口。
陈老年轻的时候一如谢鹤、房朝辞,圆滑到好像没有形状,见什么人他们就能说什么话,城府深不可测,喜怒不形于色,绝不会让人猜到他们的真实想法。反倒是老了之后,陈老突然就不愿意那么活了,他变得更加欣赏谢介那样的张扬肆意,喜欢荆安的锋芒毕露。
大丈夫生于世,总该有些脾气的,没有什么人值得你拔掉利齿,打断傲骨,变得与别人一样。
阅完荆安的卷子,陈老难得莽撞的对爱人笃定道:“不看下去,我都可以说,看来我的关门弟子就是这个顾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