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南齐就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了,沉默片刻,把柏知的小爪子从凉凉的电梯上拿下来,认真道,“我们大部分人,都还在努力变成明星中。”
这么说也没错,有乱七八糟的明星,就有努力追求梦想的明星,付出辛苦和汗水,想站在更大的舞台上,不能全盘否认。
“那也很厉害,当明星可是很辛苦的。”柏知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京都的教学质量比巴音高很多,允许跳级的要求也苛刻不少,哪怕能在巴音横着走的柏知,也在适应期付出了不小的努力,回家也知道老老实实写完作业再看电视了呢!
南齐感动于柏知的纯真,觉得自己的思想水平都有了提升,孩子的视角简单又纯粹,让自己变得很优秀,自然而然被很多人喜欢才是明星,但现在的娱乐圈,很多都颠倒了因果,让不堪一击的假象迷惑着大众,也迷惑着自己,这么一想,南齐觉得自己的境界还有提升空间。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被南齐发散思维想的那么有哲理,柏知看着大南齐突然激情澎湃起来,有点方的伸手去拍他的脸,这突如其来的戏份,她接不上啊!
而正是热血上头的南齐,取消了自己带着柏知到公司随便看看的计划,他是歌手出身,但这两年唱片业不景气,反倒是影视墙欣欣向荣,于是公司准备把他往电视电影这边推。
但演技这种东西,又不是凭空产生的,他之前的大学是标准的理工科,没有任何帮助,于是,公司给他请了专业的表演老师,让他先学一下。
可能是感悟程度不够,南齐上了几次表演课只觉得自己的尴尬症都要犯了,唱歌跳舞还可以,但把镜头怼到他面前,让他情绪变化或喜悦或难过,他就怎么也不适应,于是,每次的表演课他都是炸着毛去的。
现在抱着柏知,和扛炸药包去献身差不多,南齐一鼓作气,大步走向表演教室。
老师是个中年男性,话剧出身兼着大学的教授,来星海教课纯粹是人情,看到南齐来找他上课还有点诧异,他看得出南齐还没有开窍,每次上课和受刑一样,一到下课就咻的消失,没想到今天提前来找他,咦,还带了个小孩子。
鸡血上头的南齐准备迎难而上,拿下演技这个难题,哪怕老师今天让他表演一块石头,他都会努力完成的。
学生状态不错,老师自然也乐见其成,理论部分时间不多,很快就开始到实践部分,刚还儒雅温和的老师瞬间入戏,演的是个挺经典的电影片段,帮派里的警方卧底被发现,生死关头为自己辩解。
戏中戏的情绪,很考验细微之处的变化,卧底本是个正直纯善的警察,因为任务在身潜伏在帮派之中,为了取得信任违心做了不少事情,手上也沾过鲜血和污泥,但在快要暴露的当口,他又要快速压下心底的慌乱,不能漏出任何惹人怀疑的地方,反倒像个心狠手辣的小人。
南齐一听,眼前就发晕,等等,这个情绪是怎么表达来着的?老师先让他模仿,演过一遍之后他还是有些迷糊,这个难度不是给新手的吧?
一边抱着隔壁老师给她的瑜伽球在门口玩的柏知,也安安静静的凑过来,连瑜伽球滚远都没有发现,等老师演完一遍出戏,耐心的给南齐讲这里面的情绪变化,看着南齐仍旧晕圈的眼睛,有点想叹气。
但这个时候,柏知举手,引来老师的注意之后,就自然而然的动起来,完全就是老师刚才的动作,甚至连一些细微的手指捏紧,暗压眼尾的动作都学出来了,没有过分夸张,也没有情绪表达不足,恰到好处,明显就是通透了其意。
模仿,是表演的第一步,这一点,柏知做的满分。
“好。”老师惜才,南齐教了快一周还没有开窍,柏知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就能领悟,当即就欣然地演起下一段,看看柏知能不能跟上。
柏知也不去旁边追瑜伽球了,跟上老师的节奏,学了起来。
让旁边卡不进去氛围,默默被遗忘的南齐,咬住了衣角,他现在真的要表演石头了吗?
第二十五章
表演艺术中,常分为体验派、方法派和表现派,当然,实际的运用中,演员不可能是纯粹的某一派别,其中体验派最为大众所提及,“没有体会过爱恨情仇,怎么能演出深刻来?”这句话,就是体验派的典型代表。
相应的,有些人是反感小孩子演一些内容深刻的剧情的,因为他们觉得,孩子什么也不懂,只是模仿根本不解其意,反倒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所以童星基本上都是本色演出,孩子气的天真烂漫,仅此而已。
好在表演老师不是体验派的拥护者,他觉得演技不分年龄,固然成年人能更好的体会感情,但孩子却多一份灵气,就像在场的两个学生,南齐已经上了多节课还没有进门,柏知就是玩瑜伽球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却在看完他的动作之后,能完整的演出戏的意来。
有句话说的没错,人和人的差距,可能比人和动物的差距还大。
老师演了几段戏,看柏知都能跟上,满意的笑了笑,给旁边的南齐甩了一个眼刀,问他们两个,聊聊刚才的戏里面,人物在想什么。
南齐是看过这部电影的,也知道刚才那个卧底的结局,从答案推原因,总会容易一点,“这个角色很悲剧,但也很伟大,最后为自己的心中正义牺牲,也值得。”
表演老师点了一下头,让柏知说。
没前因没后果,就表演了几段片段,柏知反应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头,“愤怒,还有点坏!”她有点说不上来那种复杂的情感,就用比喻进一步解释了一下这个坏,是什么意思,“就像自己的杯子碎了,也想摔碎别人的。”
“不错,说的很好。”和刚才的点头不一样,老师居然为柏知鼓了鼓掌,在南齐一脸懵圈的表情中,叹口气,好歹还记得这才是自己的正经学生,就耐心的和他解释,“你刚才的答案太表面,小家伙说的反而深刻。”
过刚易折,说的就是这个卧底,心中的光明过于纯粹和极端,到了帮派之中为了伪装自己,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时,他只能强压心底的反感,催眠自己这只是暂时的,但他在几次被识破的危机之中,违心的做了更多的坏事,到最后,反倒是他这个好人,比坏人还坏。
心有不甘,所以愤怒,但长期的两种极端情绪让这个角色,其实已经开始改变本性,恶人,不就是从开始为自己找借口,认为恶是理所当然开始的吗?角色最后的毁灭,并不是这个角色的主动牺牲,他是被动的,他是迷惑的,顿悟之中有着悔恨,也有着愤怒和破坏欲,善意和恶意在最后的时候交融,已经分不清自己立场的卧底,在生命最后一刻拖着其他人同归于尽,画了一个仓促的句号。
这才是卧底角色的复杂性,可悲,却咎由自取,要不然,当年出演卧底的演员,也不会一举夺得最佳男配。
南齐说的,还是太表面,属于这个角色催眠自己的情绪,柏知说的,却是这个角色真正的挣扎。
哪怕知道这话有点打击人,但老师还是想说,果然,天分比努力更重要。
南齐被老师细细的讲戏,柏知就没事人一样的跑去追自己的瑜伽球,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大版的皮球,拖着它跑来跑去的玩,留给南齐一个蹦蹦跳跳的背影。
这么掰开来说,南齐总算是知道自己的理解局限在哪里了,老师看他终于没有那么迷糊了,转了话题,问起柏知来。
他带过不少学生,对柏知这种天分派的自然欣赏,再加上这小孩子很投他眼缘,自然就感兴趣起来。
“哦哦,这是陶柏知,之前和我一起上节目,她是我家孩子。”南齐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大,刚才只能演石头的郁闷立刻被甩在脑后,骄傲的介绍起柏知来,他也没有问过凌娅,默默的把柏知圈成自家孩子,可嘚瑟的开始炫耀。
这个模样,和朋友圈天天晒娃的家长差不多。
老师还是第一次见南齐在他面前说这么多话,但听到南齐说,小家伙也想当明星的时候,有点收徒之意,但想想柏知才五岁多,还有太多的不确定,干脆折中,让南齐以后上课,可以把柏知带上。
而且,老师觉得,在柏知的对比之下,能鞭策一下南齐的学习进度。
南齐也有点惊讶,他当然知道这个老师有多么难请,刚才带柏知过来也只能让小家伙在门口自己玩,没想到老师居然允许他带着柏知来上课,这、这剧情,简直就是‘陪朋友去面试结果自己被选上’的翻版啊!
转头再看走廊边撒欢追瑜伽球的柏知,南齐觉得,自己像是主角旁边的小弟,不不不,一定是错觉。
告别表演老师,南齐带柏知去他的练习室,里面有着舞团在排练,都是熟人,他抱着柏知,柏知抱着瑜伽球,艰难的绕开障碍物,总算是进去了。
门一开,音乐声就倾泻而出,领舞老师转头一看,嘿,这粉色瑜伽球成精了吗?自己长腿开门?
等南齐放下柏知,领舞老师才发现南齐带了个小朋友,和表演老师不一样,舞团里都是年轻人,自然也知道前阵子的热搜‘甜版小恶魔’,一看到柏知真人,和见到爱豆的迷妹一样。
身边都是小哥哥小姐姐,柏知仰头,满视线的大长腿,她拉了拉南齐的裤子,“大南齐,你要来上舞蹈课了吗?”
“我是编舞,厉不厉害!”逃离演技这个话题,南齐就自信多了,他可是唱跳俱佳小天王,腰要得意的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