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放下杯子,转过手掌,盖住我手背,眼睛却看着桌面,好像难以面对这种真情场合。「就像我记得你以前一张嘴多坏多贱一样。」
我将手抽出。「你不是问那两盆植物吗?它们还在厨房后面的小空地,现在又多了好几个同伴,有薄荷,有这肉肠里的鼠尾草,还有迷迭香。小棋那个人粗中有细,把它们照顾得很好,新来的助手阿梁也很懂园艺,听说他在山村长大的。总之,你放心。」
我的手很想再回到他手掌与桌巾间的位置,想要尽情吸收他带茧皮肤的温热,可是刚刚那齣告白戏码太肉麻了,那是爱侣才能在早餐桌上做的事,我和他在早餐桌上只能干一干别的猥褻事,一分一毫的心也不去触动。
唐家祥微笑道:「你们餐厅还缺甚么香草植物?让我去买。我自己很喜欢把植物当宠物养的,希望你餐厅也可以,可以,唔……『六畜兴旺』。」
我没笑,却突然抑不下衝动,「既然这样,那我问你,如果你做了那两盆百里香的主人,会好好照顾它们吗?」
「甚么意思?你要将它们送给我?」
「你不要管,你就好好回答我,会不会细心照顾它们。」
唐家祥想也不想,便说:「一定会。」面上表情是在说,你怎么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哪,那你记住了,」一霎时我懂了老妈嫁女儿的心情,「它们原本是同一棵植物,被分成了两盆,它们很需要看到对方、和对方交流的,分开了会死的,你要谨记,不可以让它们分开太远,不可以……不可以……」
下面一句守则我却讲不出口。唐家祥把话接上:「你怕我一盆留给自己,一盆给小倩。放心,我不会。我一定遵照它们的意志,它们想在一起,我便让它们在一起。」
骤然听到这承诺,我安心了几秒鐘,旋即想起,这不就表示他不排除指日要和谭倩仪同居了吗?或者是他俩交往已久,復合起来可以跳过不少步骤,从我与谭倩仪私下会面得到的资讯看来,他与她这一对适婚年龄的旧日情人,在我一无所知的时间与地点,早已达成了为长相廝守努力的共识。
然而他俩的决定又岂是我所能追问,算了,真的不关我事。我起身洗餐具,唐家祥一直坐着观察我,看我将餐檯一丝不苟地擦拭光洁。我瞄了一眼烤箱萤幕的时间,该是赶往餐厅的时候了,早到一个小时,还能先躲在厨房点数,看新手上任夜班的阿joe有没有再犯上星期误将两张钞票当作一张找还的错,也安排一件极之要紧却不能对唐家祥出口的事宜。
我洗手的时候,脑子已进入店主运转模式,穿着薄睡衣的腰部却被一双坚硬手掌扣住了。
「我想过了,我对董事会的处分不服,决定上诉。」唐家祥从肩后含住了我耳垂,「想我平日七点八点才起身,今日为了你要採购,四点半就爬起来洗手做羹汤,这样我上班精神会很差的。」
打从耳垂与他湿热的舌尖相遇,我后颈就大大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脑中血液又抵受不住地心引力,瀑布般流往下半身,「店主大脑」模式宣告停摆。「你,你要怎么样?」
「我需要做晨间体操来醒神,请董事会准许我提早执行今晚的处罚……反过来执行。」
「甚么叫做反过来执行?你要倒立着让我……让我来一场口头服务吗?这样会不会太炫技猎奇了一点──」我嘴里还在嚷嚷,已被他拖到了餐檯边,将我按倒。窗台上的夏风拂过我下身肌肤,一点遮蔽也没有,因为他已将我裤子拉下。
紧接着,温软潮湿的口腔裹住我不需晨间体操便精神抖擞的性器,这是我全副意志所能感受到的唯一事物了。
他将种种该吸的不该吸的照单全收之后,方始一脸成就感地放过我。「我翻查了很多资料,才敢上场。你无论如何要让我试验一次。」
我仰躺在餐檯上,无力的双腿告诉我,他真的将理论与实践的接轨发挥得非常到位。「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拿甚么食材练习过,我不想听。」
「反正不是林肯郡肉肠。」他眼睛转动,看上去十足说谎样。
除了这种唯有男人和男人可以十足「平等互惠」的游戏,我在养伤期的泰半心力都花在和两个女人的相处上。如果你问,事实上我与谭倩仪秘密会面了不只一次,小棋总是随伴在侧。到后来唐家祥要来接我时被我婉拒多次,我不能再以伤病为由放纵自己,因为我和小棋有太要紧的事必须处理,我们的时间不多,白日还须与经纪公司交涉,只剩午夜能够闭关筹划了。
──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在吵架。吵到几度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