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爷一出来,连忙小步跑过来,差点老泪纵横,说:“谢大人!展大人!各位大人,求求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啊!我程某可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儿,昨儿个夜里头,家里却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好些家丁看到我儿满身是血的从井里爬出来,还满地跑,至今还留着些许血脚印!程某恐怕是我儿受怨未了!请大人们帮忙啊!”
程老爷说着就要跪下来,谢一赶紧拦住,说:“程老爷,这些事情咱们稍后再说,能否让我们先看看后院的水井和血脚印?”
程老爷说:“对对对!看看看,请请。”
程老爷一叠的答应着,随即对身边的小妾说了两句话,小妾并不像在程夫人面前那么趾高气昂,温柔的应了两声,柔情似水,随即就见程老爷起身离开了。
众人有些面面相觑,不是说带他们去看后院的水井和血脚印么?怎么突然就离开了?
这时候小妾笑眯眯的说:“各位大人,昨儿个我宅子中闹鬼,因此老爷一夜未眠,如今身子骨儿受不得,贱妾便带几位大人去内堂看一看。”
众人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便跟着那小妾一起往里走去,不过谢一琢磨着,这宋代礼仪教化不是特别严格么?按理来说,怎么也该来个男丁领他们过去,或者是程家夫人,这二奶奶不过是个小妾。
众人一直往里走,谢一笑了一下,说:“怎么不见程夫人?”
小妾轻笑了一声,面上露出一种嘲讽,说:“大夫人呐?昨儿个闹鬼,给吓了个半死,现在卧病在床呢!”
他这么说着,商丘看了一眼那小妾,淡淡的说:“昨夜宅邸闹鬼,二夫人没有被吓到么?”
那小妾又笑了一声,甚是不屑,但是看清楚商丘的容貌之后,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随即捂住自己的嘴唇娇笑,摆出一副娇羞状,娇滴滴的说:“这位官老爷好面生呐,您有所不知,闹鬼这种事情,我从来不信这个邪!”
谢一心中暗暗地想,很好,我以前也不信这个邪……
那小妾继续又说:“再者说了,就算真有闹鬼这一事儿,冤有头债有主,我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儿,为何要害怕?”
商丘听到,竟然笑了一下,只是微挑嘴角,但是这个笑容并没什么恶意,也不是什么冷笑,看的谢一直发愣,因为商丘的招牌笑容可就是冷笑!
他一笑,小妾更是看直了,就听商丘说:“这么说来,你觉得大夫人心中不坦荡?”
那小妾虽然被商丘的笑容迷得晕头转向,不过却还残存着几分理智,说:“这可不是么,还是这位官老爷明白事理。”
谢一听小妾总是针对大夫人,又想到宅子中的下人都不喜欢小妾,无论是伺候谁的下人,都一致认为是小妾把小少爷杀了,而此时小妾却一副坦荡荡的样子,着实令人奇怪。
众人说着,便走了出去,很快到了内堂,这一进去,张龙赵虎最沉不住气,顿时“嗬!”的抽了口冷气,还小声喊了一句:“我的娘嘞!”
只见程家的内堂,地上斑斑驳驳全是血迹,乍眼一看,泼辣的血迹让人心慌不已,就在那些血泊之中,还有小孩子的脚印儿,看脚印年纪应该不大,还是个婴孩。
按理来说这个岁数的婴孩走路都不稳当呢,而这些血脚印竟然遍布了整个内堂,还往后院延伸过去,不止如此,天花板上墙面上也都是血脚印,仿佛那婴孩爬上了墙,顺着墙面踩上了天花板。
谢一觉得这血粼粼的画面感太强了,他甚至能想象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孩,在子时的黑夜里滴答滴答的淌着血,顺着墙面爬到天花板上,踩遍了整个程家。
小妾说:“就是这样儿了,后院也有,老爷吩咐了,几位大人是查案的,可以进入后院。”
虽然进入后院多有不便,不过他们的确是来查案的,还是跟着小妾进去了,后院的地上也是斑斑驳驳一片泼辣的红,看的触目惊心,到处都是血脚印,血脚印越来越密集,最后聚拢到一口水井前面。
谢一低头看了一眼水井,说:“井里有东西么?”
小妾说:“没有,已经打捞过了,什么也没打捞上来,只是这井水……”
她说着,让人去打捞,结果打上来的井水,竟然全都是红色的,就跟血水一样,众人都没吃早点就来了,看到这一幕,胃里都恶心的想吐,一口井全都变成了血。
商丘眯了眯眼睛,谢一趁人不注意就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说:“商丘,这怎么回事儿?”
商丘看了一眼那井水,说:“障眼法,水还是普通的水,只不过被怨气遮蔽了。”
“怨气?”
谢一似乎抓住了重点,说:“你说程家失踪的孩子,已经……被杀了?”
商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谢一看到他点头,心中有些难受,那么小的孩子,如果真的是被他杀的,怪不得有怨气。
谢一让人再去盘问程家的人,老爷夫人家丁都盘问一遍,小妾虽然说话刻薄,但是十分配合,下人们还是一致觉得是小妾嫉妒夫人美貌得宠,又生了儿子,因此对夫人下毒手。
但是家丁们信誓旦旦,却没有任何证据。
所有人都盘问过了,程夫人卧病在床,他们不便进去盘问,但是隔着房门盘问了一阵,程夫人说话的声音十分虚弱,说:“妾身丧子心疼,不便迎接各位官老爷,还请见谅。”
程夫人也很配合,昨天晚上就在睡觉,还有几个丫头陪着,都可以作证,他们盘问这功夫,大夫来了好几起儿,看起来程夫人真的病得厉害。
大家盘问完,竟然也是束手无策,关键是程夫人不出门,谢一都没办法让商丘看她戴着的金羽翼。
商丘倒是不着急,拍了拍谢一肩膀,谢一就跟程家的人告辞,准备离开了。
大家走出门来,谢一还低声说:“太不走运了,她头上一定戴着金羽翼,可惜你没看到。”
商丘淡淡的说:“不用看到,我已经感觉到了。”
谢一奇怪的看着他,商丘说:“你忘了,我说过……味道。”
谢一心想,原来商丘是狗鼻子!
众人从程家出来,白玉堂扛着他的秋水雁翎刀,说:“这程家,也是够古怪的,白爷爷我肚子都饿了,走走走,先吃些早点,我请客!”
众人的确都饿了,还没上工就跑到程家去查案了,这时候再回去估计也没早点吃了,干脆都跟着白玉堂进了旁边的酒楼。
那跑堂儿的看到了白玉堂,顿时就跟见到了亲爹似的,立刻迎上来,笑着说:“白五爷!展爷!谢爷!快快,几位请进,上座!”
众人走进去,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来,白玉堂点了几个菜,大早上就有酒有肉,看起来实在享受。
谢一虽然肚子饿,但是一想到刚才程家那血淋淋的样子,还有一堆血脚印,愣是有些食不下咽了,感觉嘴里没什么滋味儿。
商丘见到谢一吃的跟猫食似的,吃两口便不吃了,似乎看出什么来了,端起旁边的酒壶,给谢一倒了一杯酒。
谢一刚想摇手,毕竟自己在公干,大早上喝酒不太好,却听商丘淡淡的说:“你体质偏寒,程家昨夜闹鬼阴气太重,还是个小鬼儿,阴气更重,喝点酒对你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