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捺下恨意,凝神听厅中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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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传出杯盏相碰的声响,三人才见便饮酒寒暄,不过片刻又是一声闷响,有人跪地。
霍锦骁听到雷尚鹏粗沉的嗓音响起:“大哥,我对不起你!与平南这一战我误信许炎那狗贼之言,被他诱入埋伏,输了战,失了船,我该死!”
这一战祁望与她提起过,霍锦骁知道大概情况。
最初是她向许炎提议借吴新杨的船只让她潜至金蟒岛,而许炎则在吴新杨面前露些口风,制造他与祁望暗中不和的假相,引乌旷生受骗。乌旷生这人是个谋士,并无武艺,要想在东海站住脚只能凭他谋略,便不会放过这小小细节。果不其然,他向雷尚鹏进言,要他借吴新杨之口说服许炎与他们合作,以平南的厚利许以许炎。
故而才有了吴新杨的第二次出岛。
那时祁望已回平南,知道此事之后亦觉得是个绝妙机会,便与许炎合计加深雷尚鹏与乌旷生的误解。许炎独自带船队压至金蟒海界之外,祁望暗中跟在船上,操纵全局。
因三爷关系,按祁望原意,他本只是要打压金蟒岛势力,并未存有鲸吞之心,直到他看到霍锦骁递出的消息方临时改变心意,因怕她拿不定主意左右摇摆,故而才跟着潜入金蟒岛寻她。而与雷尚鹏这一战祁望早与许炎商量好战术,许炎船队不过是先锋,将雷尚鹏的船队诱至伏击点时再行突袭,大船接舷一战,小船倾油火攻,再加上霍锦骁递来的玄武战舰消息,此战平南胜算能有八成。
不过,只逃回两艘船,其余船舰全部被俘被毁,也够让人惊愕了。
这一战金蟒损失惨重。
就算金爵真的相信雷尚鹏都要起疑心,更何况……
“二哥,你还要请战?”
厅里传出葛流风阴沉的声音,他“砰”地放下酒坛,语气不善。
“三弟此话是何意思?此番战败乃因我中了对方奸计,被许炎那混蛋给骗了,中了对方圈套这才落败。如今他们正往金蟒攻来,大哥再给我个机会,让我再带五十艘战舰,必能将他一网打尽,守住我金蟒岛。”雷尚鹏粗声道。
“二哥,你在与我们说笑吧?大哥的玄武战舰都给你了,你还能落败?就算是中了对方圈套,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只逃回两艘船来?”葛流风阴阳怪气开口。
“三弟!你在怀疑什么?”雷尚鹏猛地拍案。
金爵沉默不出声,随这二人争执。
“我怀疑什么?二哥应该问问自己做过什么?”葛流风拍了拍掌。
屋外很快有人将吴新杨押到正厅里。
吴新杨一进厅就跪到地上,惊慌失措地嚷起:“不关我的事,都是他……是他要我作说客,说服祁爷、炎哥与他合作,大当家,不关我的事!”
“你说什么?”雷尚鹏一头雾水,上前揪起吴新杨衣领。
葛流风横掌扫开他的手,冷道:“二哥做的事,难道自己不知道?你暗中勾结平南岛,借着平南战事从岛上将战船骗走,再以战败为名回来请求援兵,好继续骗走战船和人马,架空大哥,你再和平南的人攻回金蟒岛!你当真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霍锦骁眨眨眼帘,吴新杨的话是她前天潜进去时按那神秘人的要求教的,原来是用来这里,看样子这离间之计是冲着雷尚鹏一人而来。不过金蟒岛上最实力的除了金爵之外,当属老二雷尚鹏,这两人若是离心,必然掀起金蟒内斗,想来这神秘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让海盗内斗,确实比从外头攻破他们更省事。
她正思忖着,只听里面人又道:“你说吴新杨冤枉你?那这信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信?”雷尚鹏更加不解,从葛流风手里接过信便窸窣打开。
信上开头便直唤“雷当家”,落款只有一个“祁”字小章。
正是前日由祁望亲手所书,写给雷尚鹏的“结盟”之信,信上写了二人如何攻占金蟒,事后如何瓜分,正是后来祁望与霍锦骁按着神秘人要吴新杨所述之语写的,最后再交到对方手中,也不对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让葛流风找到的。
昨日夜里金爵放弃与她谈条件,应该就是葛流风找到此信,发现事态严重超越船坞,这才派人请回金爵。
这时间……掐得真是好。
人证物证俱在,雷尚鹏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勾结外人,出卖兄弟!雷尚鹏,你好样的!”葛流风一掌将桌上酒坛扫落。
酒坛四裂,发出砰地巨响。
雷尚鹏惊道:“我没有,这是有人在污陷我!这信是哪里找到的?”
“你的宠妾娇玉房里。以为把信藏在她那里就没人能发现了?”葛流风邪笑道。
“娇玉?”雷尚鹏愣了愣,忽抬脚猛地踹开椅子,“妈的,你和她搞在一起?老子杀了你!”
椅子四分五裂散开。
一顶绿帽毫无征兆地压下来,激得他难以自控。
霍锦骁在外头仍无异色,心里却颇觉好笑。
这人也是绝,能想出把信藏到这地方,也不知是怎么办到的。
里面传出拳脚喝声,雷尚鹏已与葛流风大打出手,金爵怒喝一声:“住手。”
风劲涌动,两人被他分开。
“大哥,你信我一回,我没做这些事,有人冤枉我!”雷尚鹏说着一指葛流风,“肯定是老三,他早盼着我死了!”
“我呸!你不止背叛兄弟们,还以蛊毒暗害嫂子,借此毒杀大哥,要不是大哥发现的早,早就被你给害了!”葛流风冷道。
“什么蛊毒?我不知道!”雷尚鹏语气有些颤,不知是气的还是惊的。
话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是被人给陷害了。
“不知道?”金爵淡淡一语,又朝外吩咐,“来人,把小魏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