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让我随你去漆琉岛吧。”巫少弥站在离她两步之处,看她温柔抚过猎隼雪白的毛,虽是在笑, 却眉目萧瑟。
她只剩一人, 而他再怎么努力也难以靠近,只能是徒弟。
“不用。”霍锦骁揉着猎隼的头,看着远处船帆上越来越清晰的海神图, 回答得不容置喙。
转眼就是五日,平南和燕蛟的事俱已经交代妥当,她也是时候赴约前往漆琉。
这萧连山……果然一直在海上等她。
巫少弥仍想说服她带自己去漆琉,却听她又问:“阿弥, 除了金蟒岛俘虏一事,你可还有别的事瞒我?”
他目光一闪,道:“没有。”
霍锦骁状似随口问问, 听到这答案眉眼不抬,只道:“阿弥, 我走之后,燕蛟就交给丁铃与你, 你务必替我好好教导丁铃,护她平安无虞,就算是全了你我师徒之情, 记住了吗?”
此去再回,恐怕她再也不是燕蛟景骁,与他的师徒情分……也差不多到头。
她不是个好师父。
“师父……”巫少弥被这番话说得心头大恸,唇嗫嚅两下,却未能说出成句的话。
“行了,别磨叽,你已经长大,拿出点男人血性来。”霍锦骁伸手按在他肩头,“萧连山的船过来了,你送到此处便好。我要走了,你保重。”
长唳啸云,猎隼惊空而飞,霍锦骁说完话便掠飞出船,足尖点过海面,几个腾身就稳稳落在萧连山的船上。
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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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两日便抵漆琉。
这座被东海视如圣地的所在,即便东海已经乱相环生,这里仍与两年前一样繁华,甚至更加热闹。
第二次来漆琉,霍锦骁没有换船,直入漆琉主岛。沿路驶来,海面大大小小的船只往来奔赴,除了漆琉巡航的船只外就是东海的商船,霍锦骁看得出来,这里的防御要比两年前更森严了。
“这几个月跑黑市的人多起来,战事一起,各种资源都紧俏非常。”萧连山见她盯着海面上来往船只直看,便踱到她身边道。
“有黑市在,只要愿意花钱,没什么是买不到的。说到底,还是三爷有远见,在岛上建了黑市,东海多少枭雄都起始于此处。”霍锦骁随口恭维。
“黑市这地方有利有弊,太乱难管,三爷也是头疼,想推陈出新做些变革,却苦于掣肘太多,说穿了也不过表面风光,内里艰难。”
霍锦骁目光微落。萧连山竟向她吐起三爷的苦水来?这是何意?
想了想,她只道:“三爷是能人,若有心图变,区区掣肘难不倒他的。”
萧连山笑了笑,不再多说。
船不多时就靠岸,码头前已站着一群人等她,霍锦骁才从舷梯下来,人群中间有锦袍玉带的男人走出。
“景姑娘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欢迎之至。”
“顾二爷客气了。劳顾二爷亲自前来相迎,景骁实不敢当。”霍锦骁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当初在漆琉岛上与祁望交好的顾家行二的顾睿。
“景姑娘如今是平南、燕蛟、双狮三岛之主,又是三爷上宾,身份非同寻常,顾二自当代替三爷亲来相迎,景姑娘不必客气。”顾二说着一请,“景姑娘,这边请。”
霍锦骁点点头,随他走了数十步,又停步。前方树下停了几匹马,毛色油亮,四脚强健,马身已上辔头马鞍,最前那匹更是通体皆黑,唯四足踏雪,端的漂亮。
“景姑娘,此乃三爷为姑娘备下的代步。三爷说了,姑娘生怀不喜拘束,故让我选最好的马儿来迎接姑娘。”顾二笑吟吟道。
“三爷有心了。”霍锦骁朝前走去,径自就将黑马马缰取到手中。
黑马不驯,仰头挣扎,喷出鼻息直冲霍锦骁。霍锦骁将缰绳用力一勒,飞身坐到马背上。那马更加不悦,前蹄腾空,嘶鸣出声,竟想将她掀下,她双腿夹/紧马腹,勒紧马缰甩下,斥了声:“驾。”
黑马腾地而出。
漆琉岛的路,她还记得。
“顾二爷,多谢你们的马,这马太烈,我先行一步。”
远远飘来张扬的笑,人影已失。
“都上马,跟上去。”顾二一声令下,也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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嘚嘚嘚——
明王殿前天街石板路被马蹄震得微颤,街巷两边的摊贩均都抬头望来,行人皆往两边避去,商铺里的人闻得响动也走到门口张望,三三两两聚到一处惊讶地看着远处飞奔而来的一群马影。
漆琉岛的规矩,明王殿前天街不准擅自行马,违者死。是谁那么大能耐,敢在这里纵马狂奔?街上议论纷纷,其中不乏他岛枭雄或商船队头领。
“众目睽睽之下敢在天街纵马,此人是谁?”
“不知,只听说近日三爷请了贵客入岛,也许就是此人。”
“这东海能当得起三爷贵客的人,恐怕也不敢如此嚣张。”
……
众人正谈论着,眼前马影呼啸掠过,依稀只能瞧见个俏丽身影。
是个女子。
那队马纵到明王殿前仍无停下之意,明王殿前守卫长柔横拦,喝道:“什么人?敢纵马擅闯明王殿!”
众人都替她捏了把汗,后面的马背上却传来声音:“我是顾二,快让开!三爷口谕,此乃贵客,平南燕蛟的景骁,我等需奉为上宾,见其如见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