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多漫长?不知道,大概就两三百个回合吧。短暂休兵,复起再战,年轻就是好,各自负伤,永不言败。
最后酣畅淋漓,她瘫软在他身上,急促的喘息里迸出了悲伤的呜咽:“阿宝,我以后叫你阿宝吧。”
太子鼻子也发酸,“请叫我妞妞的阿宝。”
她枕在他胸前,眼泪流进胸肌当间儿的凹槽,变成了一小片泪海。她说:“今儿真痛快,你别怕我走不了道儿,反正我在这儿整天都躺着。你出去要当心,我就怕你一晚上没走,想出去的时候出不去了……刚才脑子里一直琢磨这事儿,实在害怕。”
他听得发笑,“害怕还那么骁勇?差点儿没把我给坐断了。”
她脸上一红,低低道:“别拿这事儿说笑,由头至尾我都很认真。”
他两臂紧紧扣住她,“我知道,也很满意,活了二十几年,就属今天最舒坦。这会儿回头想想,以前就跟白活了似的。你放心,我一定救你出去,谁让你是我最亲的人。我还要让你给我当太子妃,将来当我的皇后。”
这时候宿家已经再不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阻碍了,反正权也没了,人也进了大牢,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还管其他?
星河耿耿于怀的是别样,“我就问你一件事儿,你先前和我说的,你有心上人,那个人是不是我?”
太子差点忘了这茬了,他有意逗她:“肯定不是你,不过眼下咱们都这样了,那个心上人不提也罢,让她嫁别人去吧,我只要你。”
她侧目不已,“别装样儿了,就你这心眼子,没人敢和你伙着过日子。”她坚定地说,“这人一定是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打发人查过,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就说明压根儿没这人。”
他无声笑起来,“臭德行,还真查过……”起伏颤抖的胸膛,震得她脑仁儿晃荡。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脑瓜儿不算笨,要是回头缠着问我要人,那才叫我头疼。别瞧我地位高,其实我的交游只京城这么一小片地方。我有一颗青梅,咬起来又甜又脆,别人的我够不着,也不稀罕。做夫妻得讲究旗鼓相当,弄个二五眼在身边,我怕自己活不到四十岁就给气死了。”
她长舒一口气:“那就成。”
他顺着玲珑的曲线下移,摸了摸她大腿根上凝固的血疤,吻她的额头:“还疼吗?”
头一回就这么不要命,要不是觉得没有明天,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疼是肯定疼的,但疼完了心里舒坦。她把自己交出去了,交给自己爱的人,就算判她上断头台,她也能从容赴死了。
只是想起又得和他分开,心里总有些空荡荡的。她害怕寂寞,这牢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让她感觉窒息。
太子搂着他的大宝贝儿时,心里还在不停盘算,再让她在这儿委屈两天,明天就指派狱卒露个口风,说太子算无遗策,皇后终于栽了跟头了。后儿来接她,就说虾须簪的事儿查不出结果来,皇父念在她要给他生皇孙的份上,暂且让她回东宫静养。不过她嫌疑未除,不能再入外朝为官了,锦衣使的头衔始于她,也终于她,今后不得任何女人出仕,这么一来就齐活儿啦。
东宫毕竟地方小,伺候的人虽多,多嘴的却没几个。德全能管住自己的嘴,最不老实的就是耗子爪,她为了要去找星河,连哭了三天。看着鼻涕眼泪一大把的人,太子觉得自己提前当爹了。最后为了不让她祸害他,狠狠心把她关在配殿里,一直关到今天。
回去得先把首要的几件事处理好,关于虾须簪的事儿,他和皇父早有约定,事实如此,满朝文武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就只有皇后和延龄夫妇服罪的时间,星河所知的和众人所知的差了三天而已,这上头糊弄过去,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在她额上亲得山响,“你好好养着,我想辙让他们给你送补汤来。”
她说不必,想起他给狱卒塞银子的样子,她就疼得钻心。
他笑了笑,用力握她的手,“星河,你等着我,我很快就接你出去。”
两情依依,这是他这辈子最难舍的分别。他一步三回头地去了,星河目送他离开,勉强弯腰归拢那些草,看见衣领下斑斓的胸脯,一霎儿五味杂陈起来。
那厢回到东宫的太子,头一件事就是吩咐德全去打发兰初。发放几十两银子,恩准她出宫回家,这事儿就结了。可兰初是个不知好歹的,她死活不肯回去,说家里爹娘死了,她回去也没舒心日子过,还是留在宫里的好。
德全是很了解她的,对于一个吃油了嘴的人来说,宫外头简直满世界石头,没有她下嘴的地方。命妇院挨着典膳厨,什么好吃的都先经她那道,别说家里没人了,就是父母健在,她也不愿意回去。德全很为难,说做不了主啊姑娘,“你得去求太子爷,看怹老人家能不能体谅你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