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话是如此,陆栖行的情绪却并不高昂,他走过去,双手撑在傅芷璇肩上,自嘲一笑,“你的猜测没错,甘源投敌叛国了。”
傅芷璇反手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无声地安慰他。
陆栖行吐出一口浊气:“他是曹广的心腹,跟了曹广近十年,也是曹广带他到安顺的,很受曹广器重,刚到而立之年就与钱世坤平起平坐,升上了三品参将的位置,前途无量。钱世坤投敌叛国能理解,可是他……我实在很好奇,究竟是何等的诱惑,竟让他做出这种选择。”
傅芷璇很是不解:“他既已投敌叛国,为何还装出一副下落不明的模样?”他又不可能事先猜到陆栖行到了安顺。
说起这个,陆栖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这是为了引忠于曹广的人马上钩。史、钱两家在安顺坐大,曹广不放心,临走时,偷偷留下了一支亲信暗中监视二人。这支队伍人不多,只有四五十人,但都是监视、追踪、逃跑的一把好手。”
“这群人极擅伪装,是城里的不稳定因素,甘源想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想出这么一个引蛇出洞的计策,假装下落不明,引这群人去甘府一探究竟。可惜啊,他老婆的伪装不到家,谁大难临头了还有心思擦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过这倒是便宜了我,若非如此,我还不知道曹广那小子留了这么一手。”
听他的意思是把这批人收归麾下了,傅芷璇也替他高兴:“若甘源知道最终的为你做嫁衣,估计会气得吐血。”
“没错,这批人混迹在安顺好几年了,说是地头蛇也不为过,有了他们,咱们总算没那么被动了。”停顿了一下,他握住了傅芷璇的手,低头,把下颚靠在她的发旋上,“明天我要想办法潜入军营。”
甘源这里已经无从下手,现如今要想找到线索,从哗变的发酵地军营入手是最快的。
傅芷璇心有不舍,但也知道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不能阻拦,只能默默的点头。
知道她情绪不大高,陆栖行从背后环住了她,低声安抚:“等此间事一了咱们就回京,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傅芷璇应了一声,垂着头把见季美瑜的事说了一遍:“她现在精神很不对,未免引起她的怀疑,我也没敢问那些敏感的问题。”
陆栖行赞许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嗯,你做得很对,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明日我安排一个人在季府门前盯着她,赴约那日,你稍微迟一些过去,若她背后跟着小尾巴,他们会通知你,你就别去了。”
他这安排比她顾前不顾尾的计划要周全得多,傅芷璇自不会反对,她点头应是,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块银子递给了他:“你看,这是季美瑜给我的。”
陆栖行拿起银子在手里掂了几下,立即把银子放置到油灯底下,翻来覆去的观察。
见他如此慎重,傅芷璇连忙站起身,探过脖子,紧张地盯着这银子:“你也觉得这块银子不对劲儿?”
“走,去找乌伯伯。”陆栖行拉着她走到堂屋敲了敲门。
很快,乌文忠走来打开了门,诧异地看着二人:“有事?”
陆栖行把傅芷璇拉了进去,问道:“乌伯伯,把戥子拿来一用。”
乌文忠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走到墙角的柜子旁,从里取出一柄深棕色的戥子递给了陆栖行。
陆栖行把这块银子放上去称了称,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放置在戥子上。
“季美瑜拿出来这块银子比标准的十两银子少了二十一钱。”
闻言,乌文忠皱着眉从他手里接过那块银子,掂了掂:“这块银子的杂质太多。”
所以才会体积比十两银子大,重量却比十两银子轻。
虽然各国各地的银子纯度多少有些差异,但像这块银子这样杂质如此多的还是很罕见,这更多的像是只经过了粗步加工,未来得及深度提炼的半成品白银。
傅芷璇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补充道:“季美瑜说她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万氏都攒了好几大箱银子了,钱珍珍最近也是花钱如流水。”
陆栖行与乌文忠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精光闪现,不约而同地喊了出来:“他们发现了大型银矿!”
第78章
金银是最重要的硬通货, 也是各国各地使用最广泛,最受认可的货币, 因而各国都把金银的发掘、开采、提炼掌握在朝廷手中。
此外各国朝廷俱明文规定, 凡是发现金银矿产, 须立即上报朝廷,收归国有, 个人不得私自开采金银矿,违者一经发现, 抄家流放, 三世不得为官。
但财帛动人心,不管朝廷如何严令禁止, 受开采金银的巨大利益驱使, 民间私自开采金银矿产的事还是时有发生。
只是这一次涉事的不是钻进钱眼里的百姓,而是这一城的高级将领。
陆栖行掂着手里的银子, 一脸怒色。这些人为了这黄白之物, 竟能置家国于不顾,万死也不足以赎其罪。
乌文忠也很是唏嘘:“难怪前两个月,城里大肆招了一批工。”
陆栖行闻言,抬头望着他, 问道:“那乌伯伯可知这批人去了哪里?”
“没说, 当时开的工钱很高,城里和附近的青壮年争先报名。听说是一家外地来的行商招人,当时还先垫付了三个月的工钱。”乌文忠摇头,很是后悔当时只把这当成了一场普通的招工, 没注意到此事的反常。
陆栖行也不意外,这些人挖到了金娃娃,既然不准备上报朝廷,自是要藏着掖着。他沉吟片刻问道:“那这些人呢?两个月了,可有音讯?”
乌文忠想了一下:“还没有回来,至于捎信与否,那就不知了。你们等一会儿,我去问问阿杨,他弟弟是被选中的人之一。”
陆栖行跟着站了起来:“我与你一道,就说我想找个活做。”
这倒是个好借口,乌文忠点头,拿起拐杖,走在前面,陆栖行拎了一盏破旧的灯笼跟在后头。
两人来到阿杨家,敲响了门。
阿杨开门,又邀请二人进去。
乌文忠摆了摆手,笑道:“阿杨,今天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咱们长话短说,就在门口讲吧。”
阿杨咧嘴爽朗地笑了:“乌老伯你太客气了,大家街坊邻居,有事你直说就是,能搭把手的,阿杨绝不推脱。”
乌文忠指了指陆栖行:“阿杨你也看到了,我家这大外甥家里遇到了困难,带着媳妇儿来投奔我。我这么大把年纪有个亲人在身边也是好的,只是这家里一下子多出两口人,以后还少不得要添丁加口,光吃老本撑不了几个月就得去喝西北风。阿杨你认识的人多,所以我想问问你,哪里缺人,能不能给我家大外甥找个活儿做。”
阿杨一脸为难:“乌老伯,我理解你的难处,只是现如今城里这个状况,许多行商暂时都不来了,临时的活不好找,一些老铺子,别人都是从学徒招用起,一般也比较偏向于知根知底的本地人。我可以帮你问问,只是,缺不缺人就不好说了。”
乌文忠失望地垮下了脸:“哎,你说的我都知道,这城里的好活儿恐怕是轮不到他了。对了,阿杨,你家阿荣那边可有消息,他们那里还缺人吗?若是上次找的人还不够,你看我外甥……”
陆栖行跟着说道:“阿杨大哥,我有的是力气,什么苦都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