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落在角落里,锁定了坐在那里的祝小安。
祝小安立刻觉得头皮一麻。
她自从来了就坐在角落里和一个邻居嫂子一起,自始至终没看他一眼。她正在想那天晚上是不是应该想办法陷害他一把,随即又笑自己想多了,陷害他既没有机会也没有可能,变数太多。
常三春的目光一直锁着她,让她很不舒服,边上还有好八卦的女人们吃吃地笑,盯着她嘀嘀咕咕的,让人心烦。
她反正已经被那个助手公安询问过,索性起身离开。
她一走,常三春也跟众人告辞,跟了出去。
看着祝小安走出了大铁门,他快步追上去,“安安,说几句话吧。”
祝小安没理睬,继续加快步子往奶奶家去,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还要说什么?
常三春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绝不靠近她的安全距离,他发现只要不靠她太近,她就不害怕他当然也不会对他横眉冷对的。
但是她也不会看他就是了,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他要的不仅仅是她不怕他、不再见了他就躲,他要的是她呆在他身边,就和她跟别人那样亲亲热热的说话。
尤其是那个林雪昀!想到她任由林雪昀握着她的手,任由林雪昀贴得那么近,她跟林雪昀那样亲亲热热地说话……
他就受不了!
“安安,林家也并不是不倒的大树。”他磁性的声音说着满怀恶意的话,听来冷飕飕的。
祝小安不但不回应反而更加快步子,她才不会上当为了这些虚的去和他费口舌,那正中他的下怀。
再说林雪昀不是傻子,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再给他机会!
她快他也快,但始终保持一段距离,不至于让她尖叫。
进了胡同,暗暗地没有人,祝小安抬脚就跑,一口气到了爷爷家门口她才停下来。
大门开着。
她按着胸口,平复一下喘息,常三春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来,“安安,是你拿去了吧。”
祝小安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看也不看他,冷笑,“神经病,你有证据就去举报啊。”
她走进门内,顺手就要把门合上,一只手顶住了门扇,不论她怎么用力那门都纹丝不动。
“安安,听我说几句话。”常三春一手抵住门板,不让她关上。
祝小安冷笑却不和他啰嗦,转身就往家里去,她一秒钟也不想和他单独呆。
常三春从门缝里看着她的单薄的背影,“安安,这些天我要出去跑买卖,你好好保重照顾自己。”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影壁处,他不知道这个丫头为什么对自己那样憎恨,憎恨得毫无缘由又那么固执!
“你放心,我一定会赚大钱娶你的!”
他咬牙将最后一句话送到她耳朵里,她可以不回应,但是她一定听得见。
他常三春从来就不是会认输的。
她自然听得见,哪怕他不大的声音落在她耳朵里都和前世的记忆连在一起炸雷一样让她心烦。
他能赚大钱祝小安一点都不怀疑,可她也不稀罕他的钱。
前世这时候他出去赚钱,年底赚钱回来,说找她一起出去做生意,她要继续读书拒绝了,他虽然不高兴却也没逼她辍学,还给她一百块钱。
一百块那是很多钱,有人家种地一年到头都看不到五十块钱,她当然不肯要。
他的脸色就难看,“安安,你是哥的女人,花哥的钱是应该的,别人的绝对不能要,记住吗?”
她没要过别人的钱,他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不肯随他去做生意惹他不高兴,寒假逼着她天天跟他玩儿,看电影、看录像、打台球,四处招摇,哪里人多去哪里,在镇上那些小混混见了她就点头哈腰叫大嫂。
被祝萍萍羡慕嫉妒恨的称呼,却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尤其是一起看电影看录像。
镇上没有电影院,但是有一处叫做文化厅的地方,据说是用来招待领/导的,领导不来的时候下面人为了捞外快就放电影和录像。
电影票不便宜,要两毛钱一张,一袋爆米花要一毛,一瓶汽水一毛。
一般人不来看,基本都是处对象的,或者家里条件好的。
别人看一场电影欢欢喜喜兴高采烈,她就和被押着上刑场一样。
那人渣在电影院里动手动脚毫无顾忌,一场电影看下来,她什么情节都看不到,脑子里嗡嗡的一片空白,全是因他带来的羞辱,还有周围人窃窃私语的指责和嘲笑。
当然这一切都比不过后来看录像,那才是她当时最痛苦的,只觉得生不如死。
录像厅白天放各种港片僵尸片热血片,晚上放色/情片,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看的。
录像厅里有很难闻的味道,各种不堪入目的场景和不堪入耳的声音,她一踏进去都觉得四面八方都有沉重黏腻的气息围堵过来,让她呼吸不能,冷汗如雨。
那时候的她,这样的场所是会吓死她的。
“安安乖,听话,哥就不逼你。”
她死死地闭着眼,浑身发抖,一个劲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