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惜惜瞧了两眼,没瞧出她师父情绪有哪不对,才飘了出去。
虽然她师父现在是小男孩,但也要注意隐私,沐浴不能偷看。
温泉外边,裴惜惜幻化出妖兽肉汤,之后脱离水晶球,让水晶球飘在大鼎外边,等颜今歌。
现在颜今歌已经看重水晶球,不再需要她来推动进度条,自然可以功德圆满。
她临走前,本来想要偷偷地揍那女人一顿,但发现自她带着她师父离开后,那小树林、茅草屋以及那女人,都化作一片混沌,她想揍也揍不到,只得作罢。
小团子颜今歌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又用干净的毛巾擦净身上水滴,毛巾晒得干燥,上边带着阳光的味道,不是很好闻,但很舒服。
颜今歌眼底微微欢喜,将擦了身子的毛巾叠好放到一旁,又取过干净的衣服,一件件的穿到身上。
衣服黑红双色,无论是黑色还是红色,颜色都很深,称得他肤色愈发白.嫩,犹如玉童。
他将衣裳整理好,颇为舍不得的抚平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一举一动,尽是对新衣服的珍重。
幻境外边裴惜惜瞧见了,鼻尖一酸,眼底含泪。
她师父何曾这般卑微过,不过是一件新衣服而已,竟这般小心翼翼。
可恨,她不是时魔,不能穿越时空,回到她师父小时候,不然她一定要将她师父从那女人抢过来,将她师父的童年全给补上。
颜今歌整理好衣服和头发,才面露期待地往外边走。
随着他前行,他眼底期待一步步消失,那曾亮起的光一点点熄灭,暗沉得似海底深渊。
说好的不会离开他的,骗子。
他没看水晶球半眼,坐在大鼎边,满脸麻木。
他是不受期待的人,也是不该存在于世的人,他还在期待什么呢?
裴惜惜望着好似从骨子里散发出孤寂的颜今歌,想也不想地回到水晶球内,张开手抱住了他。
颜今歌没有哭,但裴惜惜从他背影,却好似看到他在蜷缩在那狭窄的立柜空间内,无声哭泣。因为无人会在乎,所以连哭都要躲起来,捂住嘴,不敢让人发现。
裴惜惜抱住颜今歌,心底尽是怜惜。
颜今歌身子一僵。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他眸底的死寂一点点地又重新亮起。
它没有离开,它还在。
他转身,抱着水晶球,道:“你刚才,是去了天上吗?”
裴惜惜微惊。
之前她便猜到他师父能认出她,但没想到这么敏锐。
她安抚道;“对啊,我上去说一声,以后就留在你身边了。”
颜今歌紧紧抱着水晶球,道:“以后你再回天上,与我说一声。”
他说这话时,眼皮遮住眼底的暗沉,只手上又用了几分力。
“我不会再回去了。”裴惜惜哪还敢再随意脱身,他师父之前,太可怜了。
她要将她师父捧在掌心宠,狠狠宠。
说做就做,裴惜惜根据无霜峰的住房,先幻出一座梅林,又在梅林里,起了一栋四合院。
之后,新衣服、新鞋子、新发冠什么的,堆满衣柜,厨房里什么都有,她师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若是无聊,裴惜惜给她师父放动画版西游记,想钓鱼,梅林里边有河,想飞上天,她幻化成云载着她师父上天,饿了给他吃山珍海味,渴了喝灵髓玉液,冷了戴暖玉凤氅,热了凉风徐来。
反正是她做主的幻境,她乐得将她师父宠上天。
又一天颜今歌乘坐在裴惜惜身上飞了一圈,最后落到悬崖边上看落日。
颜今歌抱着恢复成水晶球状的裴惜惜,望着将弥漫云海以及东边天际染成橘黄色的夕阳,感受着不大不小不冷不热一切都恰好好处的凉风,对水晶球道:“我感觉,美得像梦一样。”
水晶球是他出生至今,第一件拥有的属于自己没被那女人丢掉的物品,也是第一件神奇的能满足他所有愿望的伙伴,如果这是梦,他希望永远不会醒来。
这样,他就能永远和他的小伙伴在一起。
可惜,这仅仅是梦。
他不会耽溺于梦。
裴惜惜正温情脉脉地和她师父一起看夕阳,她将自己见过的最美夕阳呈现在她师父眼前,想让她师父感受世间一切美好,但乍然间,夕阳破碎,她眼前一黑,再有意识,是站在楼房前边的院子里。
裴惜惜仰头望着二楼西边的窗户,便算她没瞧见,她也很肯定,自己是被她师父,从二楼那大开的窗户丢下来的。
裴惜惜双脚一蹬,踩上西边窗户。
她望屋里瞧去,颜今歌坐在对面窗户,正望向窗外河边桃花,似是没察觉到裴惜惜的动作。
但这怎么可能,渡劫仙尊感官那般敏锐,莫说裴惜惜这么大个人跳上来,就算是一只蚊子飞上来,其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只是暂时不想理会她。
裴惜惜定定地瞧着颜今歌背影片刻,好似又看到幻境里,躲在小小的立柜里的孩童,在自己的安全之地,不愿接触外人。
她垂下眼眸,装作什么都没发现般,若无其事地走到颜今歌对面坐下。她略带委屈地指责道:“师父,你怎么能丢我?”
听到小徒弟撒娇的声音,颜今歌眸底冷意散了些,他没有回头,只轻飘飘的开口:“师父丢徒弟,还要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