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遇和褚颜申远远地站着,他们的手中各自带着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一个小箱子,以及一盆已经发芽的植物。
如果不是褚颜申身份特殊的话。
他俩也免不了要被抓壮丁。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糟糕不论男女老少,只要还活着,还有一口气能动,就必须去修城墙。
小姐,快走吧。
身穿银色制服的队长平静地催促。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褚颜申,他们没有任何人愿意在下层区久待。
毕竟稍有不注意,就有一个变异的感染者从角落里扑过来。
要是被它碰到,不论你是否真的感染,都将被穿着红色防护服的特殊工作者强制带走,秘密地处理掉。
上层区的掌权者们,不会任由任何一个可能的感染者,携带病原体进入他们的世界。
褚颜申知道现在的形式有多严峻。
也知道自己正在向自己所鄙夷与唾弃的一方妥协。
爷爷在这种时候,赞同自己研究的原因,他就算再傻,也能想明白个中缘由。
粮食极度缺乏。
农业种植就有了意义。
爷爷是个商人,而自己是他商场上的棋子。
但是褚颜申只能接受。
他好不容易抓住了一缕光明,他还想做很多事,他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只有活下来,才是完成这些事的前提。
不再去看大雨中行走的,神情或惊恐害怕,或麻木无神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流民,褚颜申平复下内心的波动,转身。
池遇跟在褚颜申的身边,他想了很久,还是松开了牵住褚颜申的手。
察觉到池遇的动作。
褚颜申停住,他低头看向池遇,问:怎么了?
池遇抽回手手,抬头朝褚颜申露出一个笑:褚小姐要回去了,你与爷爷之间最大的矛盾也解开,我感觉我没有再跟在你身边的理由了,我想褚老爷一定会将你保护得很好。
褚颜申没想到池遇会突然说这番话,他沉默了很久,问: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你不喜欢了?
池遇摇头:不是,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人生要走。我不应该再一直呆在您的身边,这样对你对我,都不是很好。
虽然心里也想过要和褚颜申做一辈子的闺蜜。
但是池遇还是没办法心安理得地跟在褚颜申的身边,享受来自他身份和家庭的所有优待。
更何况,这份优待,是连褚颜申自己都不愿意接受却不得不接受的东西。
池遇不想因为自己,让褚颜申在面对褚老爷子时更加抬不起头来。
也许在褚老爷子和褚家人的眼里。
褚颜申是端起碗真香,放下碗骂娘,不识好歹的人。
所以褚老爷子才会对褚颜申那么生气,毕竟他的想法和所作所为,违背了为家族谋利的原则,他所追求的东西,会动摇整个社会阶层的根基。
但是在池遇眼里,褚颜申不是白眼狼。他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真正的善良。
你帮我太多了,我没办法一直占你的便宜。池遇掏出口袋里的老旧通讯器,指了指它,弯弯眼睛道:但我们依旧是朋友,有事联系,我都会来帮你的。我说过,您可以一直信任我。
可是我褚颜申伸手想要拉住池遇,然而刚一抬手,池遇就转身跑入了雨中。
雨雾中的他,短发和小半张脸被雨衣帽子挡住,他一只手抱起小箱子,一边跑一边抬起另一条胳膊朝褚颜申用力地挥挥。
池遇很大声地说:我能很好地生活下去,褚小姐,你也要加油不能放弃
第32章 各自努力
政府高官和集团携手合作, 搭建在数以百万计下层区人尸体和血液上的防护墙拔地而起。
它们环绕成一个巨大、高耸的圆环,密不透风地保护内部大厦的安危。
这段时间,十二区又死了很多人。
有些是被感染异病毒的人杀死的, 而有些则是活生生累死的。
防护墙将整个十二区划分为两个界限分明的区域, 防护墙内,被称作安全区。
上层下达了命令,禁止非安全区居民强行移民圈内,这会破坏防护墙内部的社会结构稳定。
若有非法迁移者, 一经发现, 举报者将到一月食物奖励,被举报者则做击毙处理。
除了偶尔有运送垃圾的大卡车开出来外,安全区与外面几乎不再互通。
每当看见垃圾车出现,这些生活窘迫, 早已没了食物来源下层区人们就会疯了似的追着它跑。
他们饿得头晕脑胀,企图能在垃圾中寻到一些富人们扔掉的残羹冷饭。
直到这一日, 一辆和往常垃圾车相差无几的大车徐徐驶出城门。
卡车开到倾倒垃圾的地方。
在抬起后车厢的那一刻, 周围的拾荒者和流离失所的人们已经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他们甚至等不及车子将垃圾全部倒净开走, 就蜂拥着冲了上去。
然而下一秒, 众人脸上表情却变得惶恐和惊悚车内掉出来的, 不是各色各样的垃圾废物,而是蠕动的器官和义肢。
异、异物
宛如什么节肢动物在地上爬动的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自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紧接着, 惨叫声,呼救声交织成一片。
有血色的手掌拼命地爬上了车窗, 救、救命
然而下一秒, 却被车内探出的枪管一枪击落。
车上,穿着厚厚红色防护服的士兵收回枪支,摇起车窗。
他们不再理会车外逃窜的人类, 开车离开这里。
所有人都知道防护墙必定是为了保护大厦所建立。但却没人料到,它的建成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灾难。
原来自始至终,上面都没有找到真正解决机械异物的办法。
他们能做的,只是将人身上异化的机械部位收集起来,进行集中隔离。
但这样可怕的□□,上层区绝不会让它们留在安全区内。
当防护墙修好后,外面成了最好的抛弃地点。
短短几分钟时间,垃圾场变成一片血色汪洋,有人死去,有人被寄生成为新的感染者。
角落里,穿着脏兮兮衣裳的小女孩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裤腿,她眼神惊恐地说:妈妈,我害怕。
头发凌乱的女人死死护住自己的孩子,满脸泪痕。
满地飞溅的肉末和各种器官组织的块状物,血腥不已,红得刺眼。
而周围,密密麻麻的异物和动作僵硬的感染者还在不断逼近。
跑不掉的。
太多了,她们跑不掉了。
手中的棍棒已经折断,被咬过的仿生臂开始发麻。
再过不久,她也将变成那样的东西。
女人伸手捂住孩子的眼睛,声音干涩、颤抖不已:月月闭上眼睛。别看,听妈妈的话,闭上眼睛
五米、三米、两米
就在挂着血淋淋肠子和内脏的一只机械异物即将扑向她的那一刻。
凌空跃来一脚,将它骤然踢飞了出去。
女人猛地睁大眼睛,看见在她和孩子的前面,突然多出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