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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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并不代表她可以高枕无忧了,她不敢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秦珣身上,现在的秦珣和她一样,都是无权无势又无宠的皇子。诚然在她梦里,她身世的秘密在新帝登基以后才暴露,可谁知道她头上那把剑会不会提前掉落。

她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赌。所以,在与秦珣交好的同时,她不忘思索其他方法:悄悄攒钱、与人无争。她想,除了三皇兄,还有几个人的作用,她不能忽视。——父皇、太子二哥和寇太后。

能决定她生死的是父皇,然而能影响父皇想法的,只有太子二哥和寇太后。太子二哥待人一向和善,而寇太后似乎也挺喜欢老实孝顺的孙子。

八月二十八日是寇太后的生辰,秦珩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送什么贺礼,才能既符合她平日的形象,又能教皇祖母眼前一亮。

去年送字,今年就送画吧!至于画的内容,寇太后礼佛,那便画个观音祝寿图吧。

书画是皇子必学的课程。对秦珩来说,倒也不算太难。——比起去年的千寿图,要容易许多。

秦珩从八月初开始着手准备,至八月中旬已然画好,只等装裱了。这日午后,她独自去景昌宫找秦珣,想商量着一起出宫。

她从章华宫行来,一路静悄悄的,只是途经谷阳宫时,听到谷阳宫里传来埙声,悠扬动听,她心中诧异,不觉走近,驻足倾听。

据她所知,如今谷阳宫并无人居住,平时只有宫人内监洒扫,不知这埙声是何人所奏,苍凉哀婉,勾得她的心一颤一颤,鼻子发酸。她听了一会儿,轻轻摇头,抬脚离去。

她刚行得数步,身后就有人扬声呼唤:“诶,小子,等一等!”

秦珩低头,继续前行。她并不觉得这是在唤自己,她长这么大,从没有人叫过她小子。

但是她身后的唤声却没有停下:“说你呢,没听到吗?”

秦珩这才转过身,看向站在谷阳宫门口的人。

那人二十多岁,容貌俊彦,气质卓然。他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长衫,微仰着头,把玩着手里的埙。

秦珩心知他是方才吹埙的人。二十来岁、气质超群、擅长音律、出现在谷阳宫,还敢唤她小子……她心中一动,对这人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她指一指自己:“你——是说我吗?”

“不是你是谁?这附近还有别人吗?”那人神色有几分不耐,冲秦珩招了招手,“你过来。”见秦珩迟疑着没动,他皱了眉,“怎么?我唤不动你?”

秦珩不说话,心里更笃定了几分。她“哦”了一声,缓步上前。

“我吹的——很难听?”

秦珩摇头:“不难听,就是我听着心里难受。”

“难受有什么不对吗?”那人冷哼一声,“我叫你停下,你没听到?”

“我听到了,可我不知道是叫我。”秦珩老实答道,“从来没人叫过我小子。”

第15章 皇叔

“没人敢叫你小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那人哂笑,“你是秦珣还是秦珩?”

此人直呼皇子姓名,秦珩心中几乎已经确定了,却仍露出震惊的神情:“你——我是秦珩,你……”

“原来是老四……”那人点头,“我是你叔叔,连叫你一声小子都不能?”

“叔?”秦珩做惊讶状,“您,您是皇叔?!”

她确实有个皇叔,睿王秦渭,寇太后的亲子。先帝子嗣绵薄,且多数夭折,只有宫人所出的皇子秦瀚,被无子的皇后寇氏养在膝下,后立为太子。但是谁都没想到,寇氏年过三旬始妊,生下了皇子秦渭。然而此时东宫已立,秦渭虽是中宫嫡子,却也与皇位无缘。

先帝驾崩时,秦瀚已经成年,助力不少,而秦渭尚年幼。寇氏一力支持秦瀚继位,她的亲生儿子秦渭被封为睿王,还未成年就去了封地,多年未归。

父皇继位十余年,对寇太后极为恭敬,几乎从不违拗,对幼弟也有几分愧疚。今年寇太后生辰,父皇说服皇祖母,下旨召睿王回京为母祝寿。

算起来,皇叔是该到了。——提前半个月,还能跟皇祖母共度中秋。

“你以为呢?”睿王秦渭没好气道,“难道现在皇宫里谁都可以自由出入了不成?”

秦珩沉默了一瞬,恭敬施礼:“侄儿见过皇叔。”

“嗯。”睿王点头受了她的礼,端着架子,“小子,我问你,你在谷阳宫门口晃来晃去做什么?”

“并没有晃来晃去。”秦珩小声辩解,“侄儿本来要去景昌宫找三皇兄,听到埙声,就多站了一会儿,不知道皇叔在此。皇叔何时回的京城?为何会在这里?”

睿王双手负后:“今日刚到,来给母后请安,有些近乡情怯,就先在这儿先待上一会儿。怎么,难道本王做什么事,还要向你小子禀报不成?”

秦珩心中暗叹,这个皇叔脾气不大好,说话语句也甚是单调。才说了这么一会子话,他竟用了两次“难道……不成?”她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来:“不是,侄儿不是这个意思……”

她脸色发红,额上也有薄汗,看上去慌乱而又无措。

凭几句话就相信了他的身份,因为他的质问而紧张至此,睿王心中轻视的同时,又感到好笑。他正要说话,目光微转,看到寇太后身边的温公公正朝这边小跑而来:“哎呦,王爷,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正说着话呢,一眨眼就不见了。教老奴好找啊!”

秦珩瞧瞧皇叔,又瞧瞧温公公,默默低下了头,第一次发现温公公会翘兰花指。

睿王指一指秦珩:“本王看见侄儿,说两句话,温公公紧张什么?”

温公公这才注意到四殿下,忙施礼:“四殿下也在啊。”他又转向睿王,一脸焦急:“王爷快随老奴去吧,莫教太后等急了。”

睿王不置可否,冲秦珩摆了摆手:“罢了,你去吧。你去见你皇兄,本王也该去见本王的皇兄和母后了。”

秦珩恭敬行礼:“侄儿告退。”

睿王挥手,直到那个背影消失不见,他才又瞧了瞧手里的埙:“还算有几分见识,知道是难受。”

“王爷说什么?”温公公没听清。

“没什么。”睿王抬头,看一眼天上的太阳,与皇帝如出一辙的凤眼微微眯起,掩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走吧!”